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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就想著走到哪裡便停在哪裡,只要這一路相伴的是彼此,其他的都沒有關係。
碾碎的丹藥自指尖如塵沙般落下,她在蕭勉拉著她到洗漱間之後,從蕭勉的身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們兩個年齡相差一歲,蕭勉的身量比她高一頭左右,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脊背還不夠寬闊,承載不住太多沉重的代價,可是冷慕詩將自己貼上去,埋在他的後背吸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覺得可靠又溫暖。
「嗯?」蕭勉拉她洗臉,她卻埋在蕭勉的身後不出來,「怎麼了?不愛洗,那就施個清潔術。」
說著蕭勉便給兩個人身上都施了清潔術,冷慕詩摟著他抱了好一會,才放蕭勉去拿吃喝。
清晨,魔族遺境的結界再度開啟,最後一波進入其中去救援的長老和弟子們也回來了。
由一個身著紅紗,卻滿面陰煞,陽剛氣濃烈得幾乎要爆體而出,連紅紗都勒不住他胸肌和身量的歡喜宗宗門長老,還有太初門的六長老璩陽仙尊帶隊。
他們一行人十分幸運,幾乎沒有怎麼受傷,只是也依舊一無所獲,並且帶來更沉重的消息:裡面進階的妖魔獸越來越多。
為了防止它們修為晉升太快,從魔族遺境中逃離,眾人需得各自回到宗門稟報,請各派掌門和大能者出山結誅邪陣,陣殺這些失控的妖魔獸。
臨近正午,幾宗短暫碰頭,後各自帶著宗門弟子分頭離開了萬博鎮,趕回各自的宗門。
與此同時,血魔山地面隱隱震動起來,太初山的一眾弟子們帶著受傷的弟子朝著宗門走的時候,冷慕詩先前給蕭勉吃下的那顆五行丹的作用幾乎要耗盡,他體內的魔氣開始濃重。
冷慕詩根據手中坤侖盤時刻關注著蕭勉的動靜,見到他體內的魔氣升高,便等不及回到山中再說,而是與花掩月在中途藉口去一處山中尋靈物,帶著蕭勉離隊。
他們在一處相對僻靜的山村中落腳,入夜之後,蕭勉被花掩月弄昏,冷慕詩架起了芥子丹爐。
花掩月將路上按照影宗修士尹一給冷慕詩的藥方尋來的草藥都投進丹爐,然後在最後將手按在冷慕詩的頭頂,抿唇又問:「你決定了麼?決定之後,可很難反悔了。」
冷慕詩抬頭看著花掩月,又看了看身邊不遠處昏死的蕭勉,而後點頭,「師尊,我還是想要試試的,你不用擔心,我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放手。」
花掩月其實有很多勸阻冷慕詩的話,但是她終究也沒有出口,畢竟她自己也是知命而難認,只是她忍不住道:「怨不得影宗修士涉生殺大忌,卻依舊大能頻出心魔不困,原來是靠著這種邪門的方式,怕是說出去,會引整個修真界譁然。」
「妄動神魂,不僅生不能修成飛升,死亦連輪迴也不能,」花掩月說,「也不知這世間眾人想不通的為何這麼多,何苦來哉。」
她嘆了一聲後,便以手上靈光乍然將這一小片山坡映照得亮如白晝,數縷輕細的魂絲,自冷慕詩的頭頂被抽出,她痛苦地咬破了嘴唇,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冷慕詩滿身冷汗津津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待到花掩月將那一縷魂絲投入丹爐,冷慕詩驟然跌坐在地,劇烈喘息著嘗試撐著手臂起身,卻覺得自己的四肢都不聽使喚。
「不用怕。」花掩月將靈力投入丹爐,頭也不回地說,「過一會就好了,只是這輩子你若死了,怕是不會入輪迴,要進忘川填河了。」
這一次不同於上一次,上一次煉製五行丹抽取的魂絲,是非常細小的,並無意識的那種,且那是要給冷慕詩救命的丹藥,她吃了,魂絲自然也就回到了身體。
但是這一次是肉眼可見的數縷魂絲,是冷慕詩能夠感知的,並且她很快坐起來咬著牙凝神,嘗試去操控。
影宗的丹方十分的邪門,是取他人魂絲驅散自己無法自我驅逐的魔氣,這樣無論是心魔,還是其他的什麼,都能夠很輕易地被這魂絲送出身體之外。
但同樣的,這魂絲纏在心脈處,也就是說,自己的神魂必須要容納他人之魂時刻盤踞在要命處,因此整個影宗格外的團結,也因為行為必將因此詭異,所以從不與外宗密切往來。
這聽起來像是百益而無一害,就連作戰的時候,他們都不需要傳音,便能夠瞬間明晰彼此的心意,做到完美的協作。
因此近年來影宗壯大不少,宗門修士出入各國皇室,影宗內門奇珍異寶也是數不勝數,是所有宗門之中最奢華的。
影宗修士這樣彼此魂絲相連,如同在海上迎著颶風連在一起的船隻,能扛得住大風浪,齊頭並進,協作的力量是無窮的。
可弊端便是他們親如手足,死去一個,好好的那個人也需得經歷一番生死折磨。
所有人都不可自控地懷揣著別人的悲傷喜樂,修真一道本就是講究靜心,摒棄凡塵雜念,這樣一來,他們影宗壯大,大能頻出,卻極易隕落,且不出舉世大能的原因,便找到了。
而冷慕詩得了這邪門的藥方,也是窺見了影宗一個不得了的秘辛,她自然不能泄露半點,否則會遭到整個影宗的追殺。
這是尹一給她的那個丹方上清楚寫著的。
尹一需要能夠封存招式的丹藥,便是為了影宗作戰之時,在隊友死去的空隙,心脈處受到影響的間歇,能夠不受影響地出招,以減少這對戰瞬息被人偷襲得手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