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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同樣是那張臉,眉心的血色符文,還有側頸之上自衣襟處爬上的血色紋路,便已經將那份屬於修真界仙君的肅然給破壞個乾乾淨淨。
魔界帝尊面容陰沉,雙眸涌動著血光,一身墨色的長袍,外穿同樣墨色的軟甲,細看這長袍竟是魔氣凝成,並無尋常衣袍一樣實質的邊緣,長袍裡面如他的雙眸之中,遊動著不詳的血色,那些血色,全部都是張牙舞爪的血魔。
他的軟甲亦是他殺掉的那些魔修的筋骨製成,暗沉沉的散發著殷紅的血光,每一塊,都讓人遍體生寒。
他起身走到窗邊,微微皺眉看向那清風所去的太初山方向,抬手朝著身後召喚了一下,下一瞬,黑暗處便不知從哪裡竄出了一隻通體漆黑,隨時都能隱沒於黑暗的鳥,循著那清風追去――
不過那魔氣凝成的鳥,在接近太初山大陣的時候,就被阻擋在了外面,它並沒有能替主人尋到那些生機所歸之處。
而此刻碧岩窟中的陣法也漸漸的消散,徒留還人事不省,躺在地上的冷慕詩。
法則的碎石塊,在她的身下漸漸化為粉末,而這粉末卻並沒有隨風散去,竟是虛浮於半空之中,聚攏成型,每一顆碎石化成的沙礫歸位,凝成了一把懸浮著的,純白尖細的骨劍。
沾染了冷慕詩眼淚的那部分變成了幽亮的劍鋒,沾染了她血液的那部分,成為了她骨劍的鏤空凹槽中如有生命跳動的血色心臟。
骨劍成型的瞬間,冷慕詩的雙眸乍然睜開,赤色的金光遊走在其中,無數的縮影如魚般游弋在金光之中,山巒河流世間萬物,如同一幕幕上演又落幕的戲,飛速地流轉後歸為赤金,赤金又漸漸地褪去了顏色,變化為了尋常的濃黑。
冷慕詩自地上坐起來,抬手伸向骨劍,那骨劍的劍柄便自動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低頭看了一眼,開口,聲音低緩且溫柔,很輕地說了句,「做得很好。」
骨劍便嗡鳴了起來,如同一個被主人誇讚了恨不能撒嬌打滾的狗。
冷慕詩盤膝將骨劍放在膝蓋之上,散開了神識,瞬間便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太初山。
她看到了那些總算爭論出了個結果的仙長們,也看到了被束縛在結界之中,相看落淚,悲痛欲絕的冷天音和易圖。
冷天音已經決心接受嫁給魔界帝尊的提議,只是她並非是去做什麼魔後,她要殺了那大魔頭,就算殺不了……也要殺。
她性子本質是軟弱又貪圖安逸的,被父母寵愛長大的孩子,大多數都會有些軟弱,該承擔的風雨傾向了別人,自己自然就承受不得風吹雨打。
就連家族被滅,她還有個縱使對她不假辭色,卻依舊明里暗裡護著她的嫡姐。順利拜入師門又有易圖和星洲師兄替她操辦所有事情,甚至與意圖師兄生出情愛,也是那般的自然而然。
可這一次,她也不得不被逼著做些瘋狂的事情,她將易圖給她繪製的防禦法袍穿在衣服之中,她還沒有自己的本命靈劍,便只好用太初山的弟子劍。
她甚至將冷慕詩給她的她沒有吃,一直攢著的許多丹藥也帶上了,她決心與天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少女滿臉堅定和決絕,每留下一滴淚水,都是砸在她對面結界之中不得出的情郎心心頭的熔岩,燒得他心疼。
易圖意識到冷天音要做什麼,整個人瘋了一般地開始以靈力沖結界,被結界反彈到重傷嘔血,他也沒有停下。
自從知道了天魔要娶冷天音為妻,以休戰為籌碼,易圖便知道,這一次他護不住他的小師妹了。
他好歹多活了些年歲,知道這修真界的宗門之間的事情,並不由太初山一家說了算,就算太初山不應,其他宗門也會逼著太初山應下。
易圖衣襟染血,他生得面嫩,其實看上去並不像比冷天音年歲大的,可是他空長的那些年歲,現在全無作用,他甚至沖不開這結界,無法對冷天音說上一句話。
他要對她說不要衝動,哪怕是真的被迫做了魔後,只要活著,便一切都還有希望,他不希望冷天音衝動找死。
可他根本沖不開這天虛子設下的禁制,除非……自爆內丹。
易圖素來愛笑愛鬧,面色從未有過得肅然悲切,他看著冷天音,對著她搖了搖頭,手扶著結界面上悽然一笑,已經是運轉靈力,要爆掉內丹沖結界――
然而下一瞬,無形的威壓自半空轟然罩下,身在結界之中的易圖和冷天音,連吭也沒吭一聲地軟軟倒地。
冷慕詩睜開眼,抓住骨劍,身形原地化為細碎的金光消失,出現在了五長老弟子院。
她比影修還要身形鬼魅地大搖大擺進了五長老的弟子院,進了冷天音的結界之中。
冷慕詩將她抱起來放到了易圖那院子的床上,抬手在天虛子的結界之上設下了二重結界。才又走回了冷天音的結界之中。
她盤膝剛坐下,身後的腳步聲便傳來,是刑罰殿的弟子。
冷慕詩收斂回了籠罩在整個太初山的神識,身側的骨劍幻化成冷天音所用的弟子佩劍。
在刑罰殿的弟子們打開結界的瞬間,她慢慢轉過頭,已經徹底變成了冷天音的樣子,連那雙秋水般盈盈的雙眼中的水光,和微微腫脹的眼睛,都一般無二。
那水光晃得刑罰殿的弟子軟了聲音,同情又為難地說:「師妹,仙長們要我帶你再去一趟濟生殿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