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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勉其實有個東西要送給冷慕詩的,已經做好了很久了,本想著作為慶祝她進階的禮物,但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這東西一直壓在儲物袋最裡面,他都以為丟了,方才翻銀珠子翻到的。
蕭勉手裡捏著那個東西,在冷慕詩從攤位上收回視線的時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蕭勉說,「我做好很久了,本來是當做你進階的禮物給你,現在當做我們在一起的禮物吧。」
他將一個纏著玉扣的紅線系在冷慕詩的手腕上,冷慕詩垂頭看了一眼,笑著問:「還帶這樣的?兩個禮物怎麼能合併呢!」
蕭勉帶著笑意「嗯」了聲,「就合併了。」
玉扣是凡品,比這集市上任何一個凡品都要凡,還帶著經年的裂紋,還是殘破的,紅線也纏不住缺口,看上去丟在路邊也無人要。
但是蕭勉給冷慕詩戴上之後,還鄭重地拉著她的手說:「這個是我小時候,逃荒的時候,快死了,有人給我……」
他說了一半,滿臉繾綣笑意的冷慕詩,面色陡然凝重,抓著他轉身就跑。
蕭勉不明所以,但是也跟著冷慕詩跑了,冷慕詩足下運轉靈力,用了畢生的能耐,拉著蕭勉在身後追擊而來的風聲之中不斷地躲避。
「別回頭!」冷慕詩傳音給蕭勉,「蕭哥哥,你信我嗎,跟我走別回頭!」
蕭勉聽她的話不曾回頭,冷慕詩卻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破風而來手持縛仙索的,不是刑罰殿的弟子們又是誰?!
來得太快了!
這一點時間都不肯給她,她還沒來得及對蕭勉說出實情!
師尊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她會帶蕭勉回山,怎麼還是派人來了,難不成她勸不住掌門正平嗎?!
冷慕詩瞬間心念電轉,已經拉著蕭勉掠出了老遠,可是她修為雖然達到了月重巔峰,但畢竟是個丹修,不主修對戰,連這逃跑也是蒼生院中被迫練出來的。
蕭勉不明所以,冷慕詩又不讓他回頭,他正準備御劍而起,拉著冷慕詩先跑,兩個人卻已經撞進一片山林,飛掠至一個崖邊。
冷慕詩夜視極強,能夠看清崖下是一片湖,她攥著蕭勉的手,側頭問:「蕭勉,你還敢再跟著我跳一次嗎?」
蕭勉未等說話,身後追命的刑罰殿弟子已經到了近前,縛仙索毫不遲疑地朝著兩個人甩來,卻被緊隨而至的一個人,一道精純的靈力,輕飄飄地擋住,又卷了回去。
冷慕詩沒有回頭,她聽到來人說:「小師妹,你犯什麼糊塗,難不成還要帶著他叛逃嗎。」
蕭勉本來很聽冷慕詩的話沒有回頭,聽到熟悉的聲音疑惑轉頭,就看到玄竹站在兩人身後,正滿臉糟心地看著冷慕詩。
「長老們都在等著結陣,你要帶著他走了,置師尊於何地啊。」
「玄竹師兄,你怎麼在這裡?」蕭勉疑惑地問出口的瞬間,腰間幾條縛仙索纏縛而上。
冷慕詩這麼跑,都沒忘了手裡的燈,可是垂頭一看,燈早已經滅了,還燒壞了一塊燈籠,黑乎乎的一個洞,她都沒瞧見是什麼時候燒的。
冷慕詩盯著那個洞,好像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心。
她聽著身後蕭勉被縛仙索制住,疑惑地詢問,他到這時候,竟然還是好聲好氣的,並沒有惱怒,可見對於同門是多信任。
冷慕詩慢慢轉頭,她不覺得自己在哭,但眼前就是不斷地朦朧,她看向蕭勉,現在再說什麼也都是徒勞,蕭勉很快就會面見長老們,知道一切。
於是冷慕詩最後只是抹了把臉,走到他身邊說:「哥哥你別怕,我一定會去看你的。」
「怎麼回事?什麼?」蕭勉很快被刑罰殿的弟子們帶走了,冷慕詩提著燈站在林中,片刻後被玄竹摟進懷中,摸了摸長發。
「小師妹,你何苦執著呢,修真一路,走到最後終是孤路,你不是早就參破了。」
玄竹說:「現在你若無法放下他,來日必然要心魔叢生,你于丹道之上乃是千年難出的奇才,你當真要困於情愛,止步大道嗎。」
冷慕詩沒有說話,她只是朝著蕭勉被帶走的方向站了一會,鬆手讓燈落在了地上。
她回答道:「我沒想帶他逃,我不是已經把他帶回來了麼,我只想著……」想著親口告訴他,想著再和他多待一晚上而已。
她最終沒有說完,就跟著玄竹連夜回了太初山。
蕭勉被刑罰殿的弟子們直接帶到了禁地,最終由天虛子親口對他說了他現如今的狀況。
蕭勉恍然如做夢,但是被囚妄陣壓得趴在地上連頭也抬不起,暈眩,而後七竅溢血的時候,他神智不清地模糊意識到,他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成了邪魔,天魔什麼時候就寄生在了他的身體?
他分明是水靈根,他是太初門五長老天虛子的得意弟子,他是…
囚妄陣是太初宗壓制邪魔的大陣,蕭勉曾經來過一次,只有一次,是跟著自家師尊,來清理一個被囚瘋了,妄圖闖陣的魔修。
當年蕭勉才十六歲,但他不怕,哪怕那魔修血爆當場,醜惡畢露,他也只是端著一張肅穆俊秀的小臉,一錯不錯地看著天虛子從容斬殺魔修,而後一把靈火燒盡了一切痕跡。
當時天虛子對他的狀態很滿意,自那之後越發的看重他,誇獎他肅正自持,將門中許多雜事交於他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