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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在看那小佛修雖然口中念念有詞,應當是在念經,可閉合的眼皮下眼珠亂轉,素白的小臉冷汗津津,眼角還有淚痕。
怕是這一遭縱使還沒來得及幹什麼,也很難再靜心斬斷七情六慾,定下禪心了。
怨不得卜金要發飆啊。
那歡喜宗的大師姐倪含煙見卜金沒完沒了,也不抱頭跑了,雙眸一厲,祭出了法器,是一個伸縮自如的獸骨鞭。
鞭子揮動間靈光炸裂,竟然能夠接著卜金雷陣圖中的雷光,裹挾著滋滋啦啦的雷光藍火,火樹銀花地朝著卜金抽去。
冷慕詩一見那獸骨鞭便眼睛發亮,好東西!
這時候冷天音和朱蓉嘰嘰喳喳的因為她這間屋子有些偏,看纏鬥的視角不太清晰直觀,便拉著冷慕詩要下樓。
冷慕詩搖頭如撥浪鼓,來到這裡見了其他門派之後,她才知道她這點能耐,實在是上不去台面。
方才那倪含煙在雷陣圖的追擊下還能自如耍貧嘴,可見其身法何其輕靈,祭出這獸骨鞭亦不是凡物,歡喜宗修士無主武器,尚且如此厲害,這也不過只是個門派大師姐而已,和遊子疏差不多。
可見大道三千,山外有山。
且那雷陣圖展開能引雷電滾滾,卻這麼多人圍觀,卜金操縱雷電劈人,除倪含煙之外,連棵樹也沒有誤傷,足以見他控制力強悍,並未使出全力。
因此冷慕詩不打算湊近找死,搖頭,「有危險,你們也不要去吧……」
倆人自然不聽她的勸,在她房門口又遇見了其他幾個女修,一路興奮地跑下樓。
冷慕詩搖頭嘆息,繼續看著底下越演越烈的交戰,跪在卜金身後的小佛修已經睜開眼,開始哭求著兩個人不要打了。
冷慕詩只當成是煙火表演在看,但也看武器,看他們的身法,她跟冷天音他們混不到一起,但不去樓下,她也能憑藉她這一雙吃千眼魔鷹吃出來的好眼睛,看清下面的極速纏鬥的,幾乎是殘影的招式。
而就在她全神貫注地看的時候,突然間,倪含煙腰腹中了結結實實的一掌。
卜金掌心金光大盛,這時候有人喊出聲,「――是殘陽照雪!」
「佛子就是佛子,這就已經學會了佛門秘法了……」
倪含煙凌空飛出去,手中獸骨鞭脫手而出,那上面還裹著雷電之光,直直朝後一甩,正好朝著冷慕詩身處這個偏僻的二樓抽來。
站在窗口的冷慕詩第一反應是:果然她應該跟著冷天音他們下樓的!
她正欲閃身避過,這裹著雷光的一鞭,客棧怕是要塌陷一角了。
而就在此刻,她突然自身後被人抱住拽離,下一瞬守護的結界自兩個人的身上撐開――
冷慕詩不用回頭,聞味兒就知道是蕭勉。
金光在兩個人身邊的窗外炸裂,如漫天盛放的煙火,冷慕詩轉頭,在蕭勉因擔憂微微張大的雙眸中,看到含笑的自己。
冷慕詩不由得想,天啊,他的出現就能讓我這麼開心。
這可讓我怎麼辦?
第46章 可是憑什麼?(出了點意外,...)
蕭勉給冷慕詩撐開的結界, 到底還是沒用上,那獸骨鞭裹挾的雷電之力,最終炸在了窗外的結界之上。
這結界除了擋住了襲向冷慕詩的獸骨鞭, 還因為這一下,驟然間全都亮了起來, 符文遊走過整間客棧, 如守護的金龍般顯現在眾人眼前。
有圍觀的人不由得倒抽口氣,「這……好大的手筆。」
「應該是太初山的掌門大弟子遊子疏,當年我剛入門那時, 我家師尊, 可是整天拿著他來教訓我的……」
另一個人接話, 但很快閉嘴, 因為住在冷慕詩樓下的遊子疏,推開窗扇看向交戰的卜金和倪含煙。
「要打遠一點, 」遊子疏那張死人臉在這夜色和雷光中白得宛如吊死鬼在世。
「傷到我門中弟子,絕不與你們善罷甘休。」
他真是半點也不通情達理, 更不可能憐香惜玉。
被卜金一掌殘陽照雪給打趴在地上的倪含煙, 本還以為遊子疏說話能夠緩和下這場面, 結果聽了他的話頓時苦笑一聲, 這太初宗的怎麼比佛修還要難搞!
「對不住, 是我沒能抓住獸骨鞭, 」倪含煙撐著手臂回頭,看向遊子疏, 抱歉道, 「不過道友這陣法當真厲害……」
遊子疏冷冷看她一眼, 連嘴唇都沒動一下,又看向卜金, 然後「哐當」一下,就把窗戶關上了。
隨著他關上窗子,陣法之上的符文漸漸消失隱匿,但是所有看熱鬧的修士,卻知道這客棧完全納入陣法的保護,誰也沾染不得了。
如此大手筆的護犢子現場,又是如此不講情面的應對方式,眾人倒也只是唏噓,不覺得奇怪。
畢竟遊子疏向來如此,絲毫不知變通為何物,不然也不能得了個活死人的外號。
到這時卜金和倪含煙自然也斗不下去了。
卜金收氣雷陣圖,看向抱著自己的腿,祈求不要打的佛門新入門弟子,低頭無聲念了聲佛號,而後道:「塵心未死,禪心難定,我真武寺與你終究是無緣,就此還俗去罷……」
卜金聲音是青年之音,但是開口卻莫名帶著渾厚的低音,字字句句如那山頭洪鐘,敲擊在小佛修的心頭。
「不!師兄,師兄……」
他哭喊著去抓卜金的袍角,分明抓住了他的紗衣,卻不知為何那攥進手中的一角紗袍,化為符文從他的手心飛速流逝,像他抓不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