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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寶瑟終於得了一時清淨。
而且極好的是,封回這時候已開始辟穀,所有的美味都是她的。
她本來有很多機會可以從封回這裡套出什麼話來的,但她這個人,骨子裡有股勁,但凡有點背棄這件事都張不開那口,所以坐了好一會,她都是閒話家常,什麼也沒問。
封回本來就話少,他那幾日大約剛剛回過浮屠祠,身上還殘留著檀香燭火氣,趙寶瑟一邊喝酒一邊找話說,真怕他下一秒就要拿出木魚開始敲。
一頓午膳吃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就急匆匆吃完了。
封回問她是來幹什麼的。
趙寶瑟便笑:「來看看迦南雲門的美景。浣花谷住膩了。偏喜歡這種荒蕪之地的小江南感覺。有風,有水,有美酒,嗐,可惜沒有藕花,想那春山鎮下那蓮池多漂亮啊。」
封回便說:「是有的。」
趙寶瑟不信問:「有?」
封回便帶她來了誤雲湖。
第一眼看見這誤雲湖,趙寶瑟便呆了一秒。在誤雲湖住了兩天,第二天下午封回突然有事離開,她看時機正好,便情真意切留書一封離開了。
很費了點功夫拿到了四象明珠。
那之後,有很多次趙寶瑟都想過這湖,但整個迦南雲門地界上都掛了她的懸賞。
她沒膽。也不好意思。
*
趙寶瑟不知不覺在這裡住了好些天。
封回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
但每天早上,她伸著懶腰醒來時就會發現外面的桌上都備至好了早餐。
換著花樣。
封回的這份體貼的好意讓她有點不安,但美食實在誘人,趙寶瑟遲疑了兩秒,還是全數吃得乾乾淨淨。
屋舍前的幾口碧色古石大缸裡面養滿了靈泉雪魚。
一條條又肥又美。
左邊的屋子裡面全是各種各樣的靈石靈藥,還有一些極為罕見的靈植。
趙寶瑟看得眼睛發綠,她這幾日,日日吃了早飯就鑽到屋子裡,從一排排書架取下書,坐著看,躺著看,睡著看,順便將靈石放在心口溫養著,漸漸幾日,體內還真被她聚了幾縷淡淡的靈力。
若是此時能再得封回相助,說不定真能梳通一兩條靈脈。
但封回最近一回來時間便明顯有點不夠用,偶爾來也是形色匆匆,那三屍毒比想像還要麻煩,取出的魔珠表面看起來一模一樣,甚至用測靈台也測不出所以然,但在淨化過程中卻會保留毒性。
餵養出來的靈植和靈獸身體也帶了毒性,且是緩慢積累的,有兩門散修突然發了狂,須臾之間腐化死去,此事終於驚動百家。
趙寶瑟聽了封回的話不覺搖頭。
此事只怕空桑山要有麻煩。
空桑山能收各派和散修的魔珠,兌換相應的靈石和修行的靈植靈食,除了空桑是一座巨大的靈山外,還因為它有一種別的地方沒有的東西,佛桑花。
主脈那棵巨大的佛桑花根系牢牢扎在主峰上,一花一世界。
這顆巨大的佛桑花枝葉和花供給了靈獸的食物,也是其他靈植培育的土壤。
所以需要源源不斷的魔珠能量供養作為轉化。
現在魔珠出了問題,遭罪的恐怕不是一家兩家。
她心頭一緊,忙伸手掏出懷裡還在溫養的那顆靈石。
封回道:「這裡的靈石和空桑沒有關係。」
趙寶瑟道:「那這樣豈不是百家人人自危。」
封回淡淡道:「空桑專門和各家宗族掌門知會,佛桑花有自淨功能,所以會自動將有問題的魔珠能量毒性匯聚,這批出問題的靈石是因神桑侍者疏忽,誤加了佛桑花的枯葉培育出來的,其餘的靈石靈獸都已全數核查,並無問題,而且分送各門的靈石和散修的也不是同一層批。」
這話只差沒把百家特供和散修都是隨便給點渣渣敷衍擺在檯面上。
但信任這東西,本來就很脆弱,一旦有了裂縫,縫合便難了。
不過既有了百家的詰責和考量,空桑山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清白,也定會找出幕後兇手,三屍毒這事自然不會糊裡糊塗翻篇。
也算他們積德了。
趙寶瑟問:「現在負責時魔珠兌換這項工作的是?」
封回道:「四年前,空桑隕落幾位長老,現在是桑二。」
趙寶瑟:「還真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她嘖了一聲:「這桑二我早就看出來了,三伏天的餿豆腐——壞透了。嗐,突然想起,當年你是不是打了他一頓。哈哈,聽說手打斷了,牙齒也掉了。敢在淨山蓮池當你的面脫衣服的人,只怕他是第一個。」
她哈哈笑起來,眉眼彎彎,彎月一般,和濃密蝶翼相映,說不出的靈動。
封回收回目光問:「剛剛在看什麼書。」
趙寶瑟想起正事,若是封回相助,說不定真能梳通一兩條靈脈。
便將指尖的一點靈力展示給他看,於一個毫無資質的普通人來說,幾天之內能凝聚出靈力,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趙寶瑟知道調理的方式,也有耐心,故而能做到。
她謙虛笑:「這身體比我想像的還好一點。」
他淡淡說:「你總是比我想像的,更加出人意料。」
趙寶瑟道:「哈哈,過獎了。」
屋舍開著窗,初夏穿堂的風繚繞而過,她的衣襟微亂,封回便伸手替她拉方才摸靈石扯亂的衣裳,趙寶瑟立刻道:「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