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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說吧,總有主子給你做主的。」雲清漪沒吱聲,一旁的紅蕊倒是搶先道,聲音越發地柔軟溫良。
「是玉環的私事。」小憐咬咬牙,狠下心道:「我和玉環同屋,知道她與一位青梅竹馬的表哥往來,看起來極是熟絡。前幾日我見她神色緊張,總是趁著嬤嬤們不在的時辰自己偷偷跑出去買什麼東西,我總是問她,特也不死活不說。只說我看錯了……於是,我便有一日偷偷跟了她去」
小憐抬頭看了雲清漪一眼,只見她臉色不變分毫,像是完全不好奇的樣子,當下只得繼續道:「看到她進了一家藥店!」
藥店?
雲清漪似乎抓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這玉環近幾日頻頻去藥店,一定與她失蹤有所關聯。如果不是她自己要去買什麼,便是瓊枝要她去買什麼!
瓊枝到底讓這個丫鬟去買了什麼呢?雲清漪忽然想到了那個香囊!
那個香囊本是瓊枝送給自己的。當初她手握家權,自然想不到瓊枝竟然當真敢暗害自己!好在當時她雖然不甚在意但是嫌棄樣式普通,因此也就不常戴。那日衛令儀說那香囊中藏有麝香,只怕那正是瓊枝打的正是令自己無法懷孕的主意!
「那她買了什麼?」紅蕊趕著問了一句。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小憐確實不知道,當時她也想問,可誰知道那店家的嘴倒是牢靠得緊,無論如何也不願將玉環所購之物和盤托出。
雲清漪心道,原以為不過是一個低等丫鬟失蹤的小事,可眼下,似乎慢慢牽扯出越來越多的東西了。
☆、藥店與丫鬟
「事情就是這樣。」雲清漪溫順地站在一旁,細細將小憐所述盡說與衛令儀聽去。
衛令儀眸光自小憐身上掠過,令丫鬟單薄的身子莫名打了一個寒顫。小憐抬頭妄圖偷看那高座上雍容美麗的女人,冷不丁望進一雙如深潭般幽暗的眼眸里。
衛令儀倒沒想到雲清漪這麼快就與自己攤牌,真不知是說她聰明還是說她糊塗得好。她心裡暗笑,面上卻仍是溫柔散漫的一張笑臉,一邊道:「若當真如那丫鬟所說,便把那藥店的店家叫來府里,一問便知。」說著便將此事吩咐下去。
雲清漪心裡冷笑,她又如何不知,只是她一介妾室,如何能有當家主母的臉面,能令外男進門來。口中還是柔軟甜糯的語調,遣了紅蕊送上一隻盒子去。這邊璉碧倒是大方接過了,揭開一瞧裡頭擱著一碗冰糖燕窩粥、一碟胭脂鵝脯,再四隻瓜仁油松瓤小餅,倒是用了些心思的。
雲清漪不多說,衛令儀自然不提。清早的來叨擾她,擺幾樣吃食哄她,她也自然吃的盡興。
等到衛令儀用完,這店家也就到了。許是頭一次到了這樣的人家裡來,那店家眼神四處轉悠飄忽,倒也不裝模作樣。
「見過國公夫人。」那店家一見著衛令儀便連連跪拜。待璉碧將事情與他說過,店家恭敬回道:「說起來店裡常來常往的,那位姑娘年紀看起來不大,卻來了好幾次買了些藥性相剋的,都是些流胎的東西。」
那店家話說到這,也不敢再說了。雲清漪如木頭樁子般站在一旁動也不動,衛令儀安穩如常,似乎毫無所覺,一邊對店家柔聲道:「府中私事,讓掌柜的見笑了。」
這店家也是機靈的,見當下堂上除主母外無一人敢多言,心知怕是沾染了什麼豪門深宅中的密事。心裡暗惱那丫鬟為何要挑了自己家買藥,一邊連忙俯身在地:「小的不敢,小的本分做生意,其他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什麼一概不知了?」有人掀簾而入,笑顏如花地問道。
「見過國公爺。」眾人紛紛俯身行禮。
獨衛令儀緩緩行了個半禮,隨手將手中剛剝好的半顆杏仁塞進男人嘴裡,美目輕瞥了他一眼,細聲道:「你怎麼來了。」
男子如遠山般清雋的長眉微挑,流目如波濺起了一陣漣漪般,緩緩蕩漾開。他細細嚼了幾口杏仁,才道:「我聽到夫人堂上傳來男子聲音,便想著來看看。沒想到,今日清漪興致這麼好,竟然也來了。」
「有什麼趣事,不如與我也說道說道?」趙西源的笑容濃艷,卻分明是十成十的不懷好意。
☆、人命草芥
衛令儀白了他一眼,內宅中的事情他來插手,豈不是平白遭人閒話。她想到此處,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趙西源雖然以紈絝自封,可愛惜羽毛,他摻和內宅之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許會彈劾他一個治家不嚴之罪。
他怎麼會不明白這一點?此時故意來問,想必另有隱情。衛令儀懶得與他多言,自有雲清漪巴巴地與他解釋此事前後因果。
等到雲清漪說完,眾人尚沒有動作時,卻不想原本躲在最後面的小憐竟然衝上前來,一面大聲道:「奴婢是芩香閣的小憐,奴婢、奴婢知道玉環……她在哪裡!」
雲清漪沒想到這丫鬟竟然還藏了一手!她下意識瞟了眼衛令儀,卻見她不緊不慢地將剝完杏仁的手在繡著百蝶穿花紋的絹子上沓乾淨了碎屑,對身邊人道:「晴朱,帶這丫頭和幾個小廝過去,再請個仵作和大夫,活著就看病,死了就驗屍。璉碧,去將瓊枝姑娘打扮精神了請過來。」
這一番話交代下去,連趙西源都呆了一呆,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按理說別家若發生這等事,自然是遮著掩著,處理妥當便是,這位當家主母怎地直接就把事主給叫過來了,還要請仵作去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