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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朱雖算不得漂亮,卻也是個白淨的少女,可眼下她蓬頭垢面,整個人形容可怖,像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一樣。似乎是聽到動靜,她猛地抬起眼,露出防備的神情。
「晴朱?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衛令儀心下震驚,她匆忙上前不顧污穢,卻見晴朱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張了張口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她是怎麼回事?」衛令儀冷聲道。
「她聲帶被毀,舌頭被人剪掉,身上更是受過刑,沒有一塊好肉。」雲清漪避過眼睛不看,「眼下還是清理過的,剛就救回來的時候晴朱姑娘一身血污,簡直……讓人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卓雅竟然在靖國公府女主人不在之時,做出這種事情來!
雲清漪不知該說什麼好,心中只能感慨好在趙西源娶回家的不是那個異域女子。不然她們這些人恐怕一個個的早就跟晴朱一樣,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知道本王回來了嗎?」衛令儀的聲音中透著森冷的寒意。
「應當是知道的。」雲清漪想了想回答,「您回來的時候奴婢派人去通知了西園,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方才一直無人出現。」
衛令儀的臉上泛起一絲沒有半點熱氣的冷笑,「她這意思,是不打算將本王放在眼裡了?」
先是虐待曾經侍奉過衛令儀的丫鬟,再是回府不出門相迎。這般作為,足夠衛令儀治她一個以下犯上之罪了。
雲清漪還沒有說話,晴朱卻滿臉是淚焦急地拽了拽衛令儀的衣服。
衛令儀低下頭,只見她用碗中的水沾濕了手指,在地面上寫下三個字:
「烈日花。」
晴朱抬起眼睛,緊緊地盯著衛令儀,輕輕搖了搖頭,繼續寫道:
「別去。」
她雖然負責消息傳遞,可不過是個最下等的眼線,出身卑賤,更是受制於陶相,不曾學過多少字。
烈日花?那是什麼東西?衛令儀心生疑惑。
雲清漪也看到了地上的字,她皺著眉頭道:「烈日花?這不是鄴城特有的花種嗎?」
「什麼?」衛令儀轉身問道。
雲清漪想了想還是回答道,「夫人可知鄴城?此乃大燁疆土最西的一座城池,再往西便是西域風沙。傳說鄴城被黃衫所圍繞,獨城中四季如春,盛開有一種獨特的花種。其顏色艷麗璀璨如朝陽,當地人稱之為烈日花。」
衛令儀忽然想起了一件她從未注意到的事情。天下美人何其之多,陶相可不會隨意抓兩個長得漂亮的民女,就費心思地關其親人,送進靖國公府來充當眼線。
她轉頭緊緊盯著晴朱,問道,「你與你的姐姐出身何地?」
晴朱有一瞬間的怔忪,繼而沉默著垂下頭,用水在地上寫:
「鄴城。」
「夫人。」璉碧忽然從門外進來道,「西園的卓雅夫人,已在鴻來院的偏廳等候您多時了。」
☆、鴻來夜話
衛令儀將晴朱從下院帶到了內院,囑咐好筠書給她安排一間空屋養傷之後,便帶著一行人到了正堂上。
卓雅依舊是優雅美麗的模樣,她嬌柔地坐在堂上,穿著一件柳綠櫻紅的衣裳,這樣的顏色搭配也就只有她穿著才不會顯得土氣。
「卓雅近日在京中有些水土不服,故而沒去門前迎接嫂嫂回府,心中慚愧,便早早來了嫂嫂院中等候,還望嫂嫂勿怪。」卓雅緩緩起身道。
衛令儀只作沒看到她,逕自坐上正座上,手邊丫鬟當即奉上了淨手用的水和絲緞。衛令儀用過之後,又有璉碧早早分吩咐好鴻來院的小廚房裡備上的糕點。
「是百香樓的手藝?」衛令儀不過嘗了一口,便抬眼問道。
「回夫人的話,是國公爺聽聞夫人喜歡百香樓的糕點,便花重金將百香樓里最好的幾位師傅請了回來。」璉碧福身答,「這些都是現做的,所有配料手藝也都是百香樓的師傅做的,自然便和百香樓的糕點是一個味道了。」
「原來如此。」衛令儀恍然,「國公爺費心了。」
「國公爺一番心意,夫人喜歡便是。」璉碧笑道。
這主僕二人一唱一和,只對著個糕點說說笑笑,竟好似沒看到卓雅這個大活人一樣。卓雅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她出身西域大族,當下便不悅起來。
「嫂嫂可是生卓雅的氣了,只與那奴才談笑,卻將卓雅視若無物,嫂嫂這是何用意?」
不過是讓她等了一會兒,竟這般大的脾氣。果然這個阿納克卓雅雖然城府不淺、又是個心狠手辣之徒。可是她過於驕傲,這便是她最致命的弱點。衛令儀心中如此想到,臉色卻是冷了下去。
雲清漪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只看衛令儀的臉色便知她心中所想,當下行禮道:「卓雅夫人,按理說您是西園夫人,奴婢不過是東園的一個妾,在您面前是說不上話的。只是我們大燁有一句話叫『長嫂如母』,別說是讓你等一會兒,就是讓你一直跪在這裡一天一夜,也是應該的。」
「原來如此,是卓雅不懂規矩。」卓雅的雙眸中當下氤氳起一層水色,哭腔道,「既然如此,或是卓雅討了嫂嫂不喜,卓雅這便自己跪在嫂嫂門前,以求嫂嫂的原諒。」
雲清漪說的雖然不錯,但衛令儀若是當真讓卓雅跪在門前,傳了出去只怕是要被人參上一個嚴苛的罪名。靖國公的名聲已經夠糟糕的了,她可捨不得再去踩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