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小妹放心,大哥已無大礙,大夫說是摔斷了腿,得修養半年。」虞沛見小妹無事,心裡的大石頭放了下來。
「這般嚴重?」虞姝紅著眼愣住,想起了夢中虞家被帶往刑場的時候,大哥就是瘸著腿去的,因為大哥曾經傷了腿,所以那些獄卒輕易便讓他的腿舊疾復發。
可在這之前,大哥的腿是完好無損的,她問過娘親了。
如今,這夢是成真了嗎?
虞姝沉默著,虞葉氏以為虞姝是害怕,哄了好一會,又讓她喝了碗極苦的湯藥。
很快鎮南王便到了,又好生詢問了一番,不一會,嬸娘、堂兄們都到了,不大的閨房,擠滿了親人的關懷,虞姝甚至不知該先回應誰。
又想起那個困擾她數十日的噩夢,興許是上天在提點她?
她受了父母兄弟十幾年的愛護,墜馬之時兄長不顧自身安危也要護她無恙,聽聞她出事都守在她身邊,而受傷的兄長那卻無親人照料,這般愛護她的親人,如何能死於鬼頭大刀之下?
她要改變這個夢,救虞家上下!
虞姝細白的牙咬了咬唇瓣,兩條柳葉眉皺起,掙扎了好一會,輕聲道:「爹爹,娘親,我想回燕京。」
——
嶺南到燕京橫貫大燕南北,路途遙遠,又是深秋,越往北走越冷,到燕京城的時候,已是大雪覆蓋的隆冬時節。
到城門的時候燕京還飄著雪粒子,道路兩旁都是厚厚的積雪,虞府如今只有一個周管家守著,半月前得知長宣郡主要入京,今個一早就在城門口候著了。
「郡主,您是先回府還是先入宮拜見聖上和皇貴妃?」周管家瞧見久不見的郡主,滿臉笑意。
「先回府。」她有些累了,近月的顛簸,幸而身子好,要不然還真吃不消,也多虧爹爹和娘親答允了她,不然還回不來呢。
周管家點了點頭,又道:「也是,聽說今日陛下動怒,如今太子還跪在宮門口呢,您明日入宮也好。」免得觸了霉頭。
虞姝心口一緊,長睫顫了顫,握緊了手爐,改口道,「還是先入宮拜見聖上吧。」
雪天寒意徹骨,希望她到的不算太晚。
馬車在宮門口停下,虞姝素手掀開帘子,一陣風吹來,掀動了她身上的朱紅色披風,她捂緊了手爐,燕京可真是冷啊。
下了車輦就瞧見一個挺拔削瘦的背影,太子跪在宮門口,雪花飄落在他頭上、身上。
四周有不少百姓在看熱鬧,而那些個守衛就當沒有看見似的,不曾驅趕這些百姓,甚至未多看一眼跪著的太子。
寒冬臘月,冰雪紛飛。
一個跪著的太子殿下,一群站著看熱鬧的百姓。
那一刻,虞姝心中說不出來的滋味,堂堂太子殿下,卻被人看輕到如此地步,連尋常百姓都不畏懼他,難怪在日後,他會成為一個暴君,若是她也在這樣的環境成長起來,怕是性子也會大變。
「郡主,小心些。」婢女凌珠扶著她下了馬車,思嵐撐著油紙傘,這天還在飄雪粒子。
「凌珠,你拿著我的令牌去通稟。」她也不曾提前和姑母通氣,也不知聖上今日是否有空見她。
虞姝抬步走向跪著的太子,靠近了才發覺太子墨黑的發被染白,怕是雪水融化又結冰,發尾都是冰凌,俊朗的五官蒼白一片,唯獨高挺的鼻樑凍的通紅,脆弱的像是生病時的易哥兒,雙目無神的看著宮內的方向,身前身後都落了不少積雪。
看著太子此刻模樣,她實在是無法和夢中的那個暴君聯繫在一塊,此刻的太子孱弱的像是不消幾刻就要咽氣了,聽周管家說已經跪了兩個時辰,這樣的天氣,簡直是要他的雙腿。
虞姝走到了太子跟前,太子眼中還是毫無波瀾,一潭死水。
「臣女虞姝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安。」這話一說出來,虞姝竟有些恍惚的覺得像是諷刺,萬安?如何萬安呢?
太子終於有了動靜,眼皮抬起瞧了她一眼,眸中冷意迸出,像是冷箭,卻很快移開目光,發白的唇瓣緊抿,繼續安靜的跪著。
「思嵐,把傘給我。」虞姝從思嵐手中接過傘,遞到了太子的頭上,繪了蘭草的油紙傘擋住了風雪。
「拿開。」太子終於開口,冷冰冰的,帶著些嘶啞,堪比風雪。
「殿下,雪大了,再這樣下去,您會受寒。」雖內心有些緊張,卻並未拿開,居高臨下,能看見太子劍眉上落著的雪粒子。
難怪民間有古話「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太子好歹也是大燕朝的嫡皇子,聖上竟也捨得。
四周寂靜,賀雲槿能聽到雪落在油紙傘上的沙沙聲,已不知跪了多久,這是第一把傘,似乎還帶著女兒家的馨香,可他不需要。
「拿開。」太子依舊是毫無起伏的一句話,似是命令,恍惚間讓虞姝想到日後登基的太子,也是這般發號施令,宣判了虞家的死刑。
思嵐有些畏懼,連忙小聲勸著虞姝,「郡主,殿下是奉命跪著,若是打傘,被聖上曉得,怕是會被責罰的更厲害。」
虞姝皺了皺眉,罷了,還是先入宮,找著機會向聖上求情,現如今太子不僅不會領情,怕是還會厭煩。
凌珠快步過來,對著太子屈膝行禮,再看向虞姝,「郡主,可以入宮了,聽說皇貴妃娘娘正好在正陽宮。」
「太子殿下,臣女先行告退。」虞姝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