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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到角落,現在頭髮亂糟糟的,衣裳也都亂了,生怕被旁人瞧見,失了儀態,方才沒有想這麼多,此刻不急,就顧忌起來了。
起先是站著,後面是蹲著,眼巴巴的看著宮門口,腳都蹲麻了,還是沒有瞧見太子。
虞姝低著頭,有些懊惱,猜想是不是自己跑太慢,所以沒有趕上,太子如今的情形,怕是守衛也不會在意太子是否離開。
她抱著酒罈,酒罈都被她捂熱了,可身上卻冷了,跑了一身汗,休息一會熱汗變成了冷汗,風再一吹,涼的她牙齒都在打顫。
虞姝直嘆氣,心想宮宴眼看著要開始了,入宮的人也很少了,出宮的更是沒有,那邊的守衛都看了她好幾眼,怕是奇怪她為何在宮門口蹲著。
再等下去真的會等到殿下嗎?她又冷又累,心裡又失落,整個一落魄小可憐。
虞姝慢騰騰的站了起來,罷了,想來殿下是已經出去了,她就別等了,待會宮宴散了再去太子府找他也是一樣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為何在這?」是賀雲槿的聲音,不辯喜怒。
虞姝驚喜的睜圓了眼,轉身就看見那個等了許久的人,唇角彎彎,露出笑容,「殿下,我在等你呀,我還以為你已經出宮了呢。」
剎那間,賀雲槿仿若在虞姝的眼中看見了滿天星辰。
袖中的手握緊,「等孤有何事?」
他本該早就出宮了,轉道去了一趟鳳祥宮,那是母后的寢殿,自她去後便空置了,無人打掃,今日是除夕,他想去看看母后,這才耽誤了一會,不曾想竟有人在宮門口等他。
見虞姝唇都白了,小臉也並不紅潤,抱著那壇酒的手原本白嫩,此刻卻是青紫一片,想來是在這裡等久了凍的,天寒地凍,到底有何事值得她在這裡等著。
「殿下,這個給你。」虞姝把五彩符從袖中拿出,遞到賀雲槿的面前,眼裡有些許驕傲,「這是我娘親為我準備的五彩符,也送殿下一個,我可是特意從延慶殿跑出來的,險些跑斷氣,還以為殿下已經離開了呢。」
賀雲槿望著這個五彩符,更讓他心口酸澀的是這隻手,手背凍的看不出原本白皙模樣,他伸手接過,「多謝。」
虞姝把手縮回了披風內,笑意盈盈,「殿下不必謝,這個五彩符是我們嶺南的傳統,在除夕夜戴上可以保佑來年平安,殿下你瞧,我也有一個,是兔兒的,我給殿下挑的是老虎,希望殿下來年虎虎生威。」虞姝露出她腰間掛著的那個五彩符。
賀雲槿眉頭微皺,竟有些不敢直視虞姝的眼眸,眸中宛如有萬千星光,只肖一眼,便可以把他吸引進去,萬劫不復。
手指摩挲著這個五彩符,本不是多難得的東西,難得的這是虞姝送的,這是鎮南王妃給虞姝,護她平安的,她卻要把這樣美好的祝願分一點給他。
她能到宮門口等他,想必也知曉了方才發生的事。
他前世到底做了多少善事,才積下了虞姝這樣的善緣。
除夕夜,父皇不分青紅皂白責罰,兄弟紛紛踩一腳,這就是他的親情。
可虞姝與他本沒有關係 ,兩人相處也不過月余,她卻能拼盡全力從延慶殿跑到宮門口,把自己凍成了小冰人,只為給他送一個五彩符。
輕飄飄的一個五彩符,此刻卻重如泰山,壓的賀雲槿險些喘不過氣來。
「好。」賀雲槿嗓音喑啞,有些說不出話,時隔多年,他再次感受到了除夕夜的溫暖。
「那我就不多說了,宮宴馬上就開始,殿下且先回去吧,待會宮宴散了我就去太子府找殿下。」眼看著也耽誤了不少時辰,若是再待下去,怕是會被聖上怪罪。
「孤送你去延慶殿。」她身邊也沒有帶婢女,從宮門口到延慶殿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不用了,殿下快些回去吧,外邊冷,我這就走了。」這一來一回的,殿下也得靠雙腳走,多麻煩呀。
虞姝怕太子說不聽,也不管他了,反正東西送到了,她揮了揮手轉身就往回跑,「殿下回去吧。」
賀雲槿甚至來不及喊住她,人就跑出去了,他把五彩符放入懷中,到底沒有忍心,還是悄悄地跟上了虞姝。
宮裡看似安穩,卻波雲詭譎,光鮮亮麗之下不知道藏了多少白骨,他不想讓她出半點岔子。
虞姝跑的急,沒有在意後面,一心想早點到延慶殿,所以不曾發覺後面跟著一個人。
賀雲槿看著她進入延慶殿,在原地站了一會,殿內此刻必定是觥籌交錯,絲竹靡靡,熱鬧非凡。
往年他在裡頭,倒覺著吵,可今日不在裡頭,卻有些遺憾,若是年禮沒有出岔子,那必定可以一整晚都見到她吧。
一牆之隔,隔出了熱鬧與寂靜。
也隔住了她與他。
賀雲槿涼薄一笑,從壞中取出五彩符,摩挲著上面的虎頭,虎虎生威,也不知來年有何驚喜等著他。
捏著五彩符轉身往外走,延慶殿再熱鬧又如何,不屬於他。
虞姝說了散宴之後會去太子府,那就足夠了,他想要的不多,有她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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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在進入大殿之前理了下頭髮和衣裳,深呼吸調整氣息,好在爹爹兄長教著學了點武,若不然今夜讓尋常女子跑一趟還不得累暈過去。
她進入大殿,這時宮宴已經開始,她貿然進去,眾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她身上,她穩住步伐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