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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太子比起旁人,好歹太子已是儲君,坐穩太子之位興許比坐上太子之位難,可比起那些連坐都沒有坐上的,太子卻是個優勢。
虞家並無謀權篡位的野心,卻也想護住虞家上下數百人。
興許蓁蓁是對的。
「姑母這樣做是明智之舉,這事必定是豫王或者寧王所為,太子近日得罪了這二人。」尤其是寧王,前幾日才產生摩擦。
「那你覺得這該如何是好?」皇貴妃見蓁蓁這般從容淡定,已不把她當孩子看待,兄嫂對孩子教導有方,蓁蓁才這般小的年紀就有非同尋常的見地,日後怕是不得了。
「我不知,且先問問太子的意思吧,姑母,我得出宮了,怕太子等著急。」虞姝都不知太子是怎樣的想法也不好貿然做決定。
「好,快去吧,照顧好自個,可別著涼了。」皇貴妃拍了拍虞姝的胳膊,真想問問兄嫂是如何教導出的孩兒,琬宜與蓁蓁差不多大,可一個還只曉得躲在她懷裡鬧呢。
虞姝從延慶殿出來,官員與家眷都差不多散去,長街上只有虞姝和凌珠了。
「凌珠,待會我回府去取梅花酒,你帶幾個護衛替我辦一件事。」今夜她們怕是沒的休息了。
「郡主吩咐便是,下次有事喚奴婢去做,郡主方才手都凍紫了,王爺王妃瞧見該多心疼。」在嶺南,哪裡受過這樣的凍,回了燕京,倒是受了許多委屈。
「無礙,現下已經不冷了。」虞姝搖了搖頭,有些事凌珠和思嵐能做,可是有些事只能她自己來做。
太子殿下那個性子,連她都是廢了不少心思才親近起來,旁人更不可能與他親近了。
到了宮門口,虞姝提起裙擺上馬車,看了一眼漏刻,「已經戌時過兩刻了。」
「是啊,方才耽擱了會。」
虞姝低頭捂住手爐,也不知太子等急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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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過兩刻,賀雲槿放下手中的書,側耳聽去,外邊只有雪花的沙沙聲,並無其他。
她還沒有來。
屋子已經暖和了起來,似春日一般,按理來說,也該來了。
賀雲槿起身走到門口往外瞧,太子府不算熱鬧,唯獨那幾盞點燃的燈籠,和窗上貼著的兔兒的窗花有點新年的氣息。
那是虞姝剪的,歪歪扭扭,卻非要貼到窗上,也是頭一次,太子府的窗戶上貼了紅色的窗花,哪怕不好看,卻格外珍貴。
過了一會,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賀雲槿沉了口氣,莫不是不來了?
又兀自搖了搖頭,不會的,她答應了他的事從未食言,興許是有什麼事絆住了,再等一會。
賀雲槿自我安撫著,復又坐了下來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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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回到府內,本想拿了酒就走,其餘的事已經在馬車上吩咐了凌珠,可是覺著身上黏黏噠噠,是方才跑的太快出汗了,沾濕了裡衣,弄的衣服黏膩的很,虞姝總覺得身上有味道。
待會去太子府,若是穿著這身衣裳去委實不好,索性虞姝便讓人裝了熱水來簡單擦拭了一下,換了身衣裳,這樣就清爽乾淨的多了。
但這一耽擱,時間就過去不少,差兩刻鐘就亥時了。
虞姝匆匆忙忙抱著酒罈子上了馬車,「凌珠,我先去了,你準備好便來,待會聽我信號。」
「是,郡主小心些。」凌珠看著馬車離府,也轉身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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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的雪漸漸地停了,此刻太子府安靜的連雪落下的聲音都沒有了,眼看著就要亥時了,她還沒有來。
桌上的那本雜記已經停在這一頁很久很久了,賀雲槿哪有什麼心思看書,大概是火爐內的銀霜炭太熱了,熱的人心焦躁不安。
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從宮門口到太子府再遠,也用不著這麼久,所以,她是不來了嗎?
賀雲槿心中滿是失落,從期待到落空,遠比一開始就不期待來的難受。
又等了一會,賀雲槿輕哂,笑自己像個傻子,她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他就信了,還為她的到來做了這樣多的準備,桌上的點心,茶爐內的水燒開了,又冷了,再燒,再冷,已經重複三次了……
燈籠內的蠟燭也要燃燒到盡頭,可惜從始至終都沒有照亮她的路。
他坐不住了,屋內太熱,熱的心口仿佛有火在烤,他起身出去,把門給鎖上,今夜想來是不會來了。
他終究沒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
從門口一路進來,賀雲槿把燈籠內的燭火都吹滅了,既然照不亮她的路,那誰也不配照這些蠟燭。
回到屋內,賀雲槿把茶爐內的火滅了,把茶水倒進了銀霜炭內,炭火逐漸熄滅,變得冰冷,一如賀雲槿的心。
從期盼到渴望,從祈求到落空,這短短的一個時辰里,誰也不知道他的內心受過怎樣的煎熬。
他把懷中的五彩符放進了暗格,熄滅屋內的燭火,脫掉靴子上了床,不必再等了,她不會來,還不如早些歇息。
賀雲槿閉上眼睛,感受著外邊的寒風吹過竹林,響起一陣呼呼聲,鬧的人心癢。
也許,自始至終都是他貪求了,往年他不是這樣的。
年年除夕都一般,卻覺得今年格外難受,一顆心像是在油鍋里煎炸一般。
也許是因為今年沒有和父皇一起過除夕吧,賀雲槿心想。
絕不是因為她沒有來,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