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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府內的下人又不聽話了嗎,怎的太子府黑黢黢的一片?」虞姝一邊吃著,抽空問了一句。
「孤讓他們回去過節,左右用不著伺候。」
「殿下心善,日後一定會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帝王。」
從前那些下人如此怠慢太子,不找他們的麻煩就不錯了,竟然還願意放他們回去過節,放眼燕京,哪個府里今夜會無人看守。
越是親近殿下,就讓虞姝越發知曉殿下的好。
「帝王不是這樣簡單做的。」
瞧今夜的情形,他都不明白父皇留著他身上這個儲君的位置做什麼,乾脆廢了他也好,興許還能少受些折磨。
分明父皇一點也不喜他,可又給他保留了太子之位,朝堂上有不少官員主張廢太子,改立豫王、寧王或者平王,更甚至有官員覺得那些才十歲出頭的皇子,資質都比他要好。
可每每到這個時候,父皇又閉口不提,誰也摸不透父皇的想法。
「我知道啊,爹爹說無論職位大小,都有難度,而帝王,是眾山之巔,那就是最難的,可我覺得殿下可以做到啊,殿下要對自己有信心。」
虞姝吃飽了,把茶水也喝了,還想再倒一杯,手才伸出去,太子就把茶爐拿過,往虞姝的茶盞里倒茶水。
「今晚的事你聽說了嗎?」帝王是這個國家的主宰,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死,如果連帝王都不喜他,甚至是厭惡,那他哪有什麼資格成為下一任帝王。
「我聽姑母說了,殿下一定很難過吧,殿下別難過,聖上只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虞姝還小大人似的安撫的拍了拍太子的胳膊。
賀雲槿望著那隻手,瑩白如玉,可見屋子裡還算暖和。
「誰說孤很難過?」賀雲槿瞥開視線,他早已麻木,一點也不難過。
「唔,殿下不難過嗎?」虞姝鼓了鼓腮幫子,如果她被爹爹冤枉了,一定會委屈的當場掉金豆子。
不過爹爹比聖上明事理,就算面對調皮的易哥兒,爹爹也會聽易哥兒解釋,不會無故定易哥兒的罪。
這樣的話,虞姝只敢在心裡想想,萬萬不敢宣之於口,聖上是君,旁人不得置喙。
「不難過。」賀雲槿舌尖頂了下上顎,面上是毫不在意的神色。
虞姝嘆了口氣,「好吧,殿下很堅強,可是我有點難過呢。」
「你難過什麼?」賀雲槿在桌下的手微握。
「今天晚上宮宴沒有看見殿下呀,好生無趣,不過我為殿下準備了一個驚喜,殿下很快就會知道了。」她不信,被父親冤枉的孩子是不委屈、不難過的,殿下就是喜歡把事情憋在心裡,是個大騙子,她才不要信呢。
「這事已經過了,你別為了孤去做什麼,不值得。」舊事重提,只會讓父皇惱怒,父皇如今這樣喜歡虞姝,還是別讓父皇惱了她才好。
「殿下,什麼是值得?」虞姝雙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望著太子,目光澄澈似星辰。
「做有回報的事才是值得,做得不償失的事便是不值。」賀雲槿發覺自己越發喜歡她的眼眸,沒有算計,沒有嫌惡,只有暖融融的春風和漫天星辰。
「不對,」虞姝晃了晃腦袋,「人不能做什麼事情都貪求回報,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才是值得,就算結果不盡人意,可是我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那也是值得的。」
賀雲槿聞言有些自嘲似的勾了下嘴角,他方才話太多了,他是生在陰暗之地的野鬼,而她是太陽下的小花朵。
哪能說那樣的話給她聽,也不怕嚇著人。
他不敢再多說什麼,虞姝一直生活在陽光底下,有父親母親的教導,內心永遠存著善意,可他不同,他已經忘記「善」字怎麼寫了,手上沾滿了血,就算把這層皮給扒了,也洗不乾淨。
他們這樣截然不同的人,本不該在一起相處,可是他偏要強求,生在地獄久了,也想嘗嘗陽光的滋味。
是她先來招惹他的,那便不要怪他狠心了。
也不知等一切揭開,她發覺他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鬼會是什麼樣子的神色。
一定會嚇壞吧,一定會離他遠遠的吧。
她說莫要貪求,可他非要貪求,哪怕不屬於他,也要強占片刻溫柔。
「殿下,我們去閣樓喝酒吧?」虞姝不想提這件事了,她是一定會管的,就算殿下讓她別管,她還是要管。
「外邊冷。」屋子裡已經暖如春日了,為何還要去閣樓。
「不冷的,外邊雪已經停了,我想去高一些的地方,可以俯瞰整個燕京城,今夜的燕京城一定十分輝煌,我們喝酒賞景,豈不美哉?」若不去閣樓,那她的計劃可怎麼辦。
賀雲槿哪捨得拒絕她,找了一個食盒把果盤裝上,又把茶水、燈籠帶上,若不是不方便,怕是連火爐也要帶上。
虞姝抱上酒罈,還有一個小布袋子,裡面可裝著她的寶貝。
太子府原先是一位將軍的府邸,為了便於瞭望,建了一座挺高的閣樓,賀雲槿夏日會去那溫習功課,那兒風大,不用冰鑒也十分涼爽,所以那處也還算乾淨。
兩人到了頂樓,從這邊望過去,可以俯瞰整個燕京,正對著的,正好是皇宮,此刻皇宮內燭火盞盞,亮如白晝。
「殿下,燕京的夜晚好美啊,我在嶺南從未見過如此美景。」太子府很暗,所以襯托的不遠處的大街小巷都十分明亮,像是一顆巨大的流光溢彩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