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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占了絕大多數。
但明著看,這些人仿佛是很有氣節的,實際上任何事情都經不起時間的推移。越到後面,他們也就越會妥協,所謂氣節也就被一點一點的蠶食殆盡,從最初的內心抗拒,到後來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變化。
院長有時候就很羨慕像路謙這種人,不要臉,豁得出去,但正因為如此,才能有著大好前程。
但他真的做不到。
呃,之所以這麼認為,還能不是因為路謙升官太快了?從路謙入仕到如今,不過才區區一年半的光景,這人就從一介白丁成了如今的從五品翰林官,這還能是按部就班的升官的?
必是一位擅阿諛奉承的狗官。
院長在醒悟過來路謙升官背後的真相後,第一反應是勸他走正道,可旋即轉念一想,狗官就狗官吧,只要別殘害無辜百姓就成。
「你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沒啥大不了的,就是翰林院那邊的書籍都太高大上了,鄉試資料也就算了,童生試你是真的在為難人,肯定沒有的。路謙本來是想自己編撰的,他覺得他可以。但事實上,真的著手去做之後,才會發現這個工程量太大了。
所以,他厚著臉皮來找外援了。
主要是為了他姑母所出的小表弟來的,也就是針對童生試的。至於程大少爺想要考鄉試,這個就不好說了,他只能找些歷年題庫給他。
歷年題庫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說,這些題目肯定不會考。能做的也就只有從中汲取經驗教訓,要是擅長舉一反三的人,這些題庫絕對能幫得上大忙,但程大少爺真沒這個天賦。
興許本來還成,但配上程氏族學的那位先生,本來行的如今也肯定不行了。
更要命的是,路謙還沒辦法說,畢竟這事兒沒法解釋,在程家人看來,他打小就在程氏族學裡進學,那位先生既是他的啟蒙恩師,又是他唯一的一位先生。
咋解釋呢?
總不能真把祖安老鬼給送人了吧?
他倒是沒有捨不得,但也得要送的掉呢!
唉,想送都送不掉……
砸手裡了。
所幸,這趟九江書院並沒有白來。書院院長想著就路謙那厚臉皮程度,還道是這回要大出血了。偏生,他還不想得罪這位風頭正盛的翰林官,畢竟在不知情的人看來,能在短時間內連升好幾階,怎麼著也是個天子寵臣吧?
本著寧可得罪君子也絕不得罪小人的想法,院長都開始盤算著,要不要將自己珍藏的那幅王獻之真跡拿出來……
結果,路謙要的是考取童生所需要的一應進學資料!
院長就沒想通,哪怕路謙說了是替家裡的弟弟要的,那他也還是沒想通。
但不要緊,難得糊塗嘛,反正只要把人送走就沒問題了。
九江書院放在京城是算不得什麼,但咱們得看對比,旁的不說,這裡隨便哪個先生出來,都能吊打程氏族學的所有先生。
再就是看底蘊了,清廷是沿襲明制的,也就是說,在科舉考試方面,有著非常多的重疊。而九江書院不管怎麼說都是有底蘊的,他們有著自己的一套模板,是不能將學生送上青天,但通過區區童生試還是沒問題的。
路謙得償所願,滿載而歸。
院長終於送神成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至於遠在蔚縣的程家人嘛,暫時還是收不到禮物和信件的。因為路謙光是往書院跑了一趟就花了大半天時間,他每隔五日才能休息一天,再說也不能真的就只送書籍,作為一個從五品官員,他是需要有自己的排面的。
於是,從收集童生試用書,到採買一些不容易壞掉的土特產,再到認真的提筆寫信,最後才是將信連同東西一併送去南北商行那邊,委託他們的商隊去金陵時,順便捎帶東西去程家的鋪面……
等這些事情都忙完了,都已經是七月中旬了。
而在中秋節前夕,路謙也收到了來自於程家的節禮。
仍舊是東西少但值錢,其中姑母還特地讓程表哥在信中叮囑道,就算不一定要聯姻,也得先相看起來了,哪怕不忙著相看,都要提前打算起來了。房舍有了,財物也要提前備上,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又道路家沒人了,到時候會讓他姑父親自跑一趟,總歸得有個長輩鎮場子的。
雜七雜八的說了一堆,祖宗瞥了一眼就飄走了,路謙倒是看得格外認真,仿佛透過這狗爬式的字體,就能看到疼愛他的姑母一般。
他是在中秋節前收到了節禮和信件,信中除了關心他的話之外,也提到了一個事兒。
小表弟啊,考劈叉了。
科舉是這樣的,童生試只能算是預備役考試,嚴格來說,並不是劃分到科舉考試之中的。而童生試又具體分為三場考試,分別是縣試、府試、院試。
姑母所出的小表弟要考的就是縣試。
縣試是每年一次的,府試也是。只有最後一輪院試得看具體情況,有些地方也是一年一次,有些則是兩年一次,還有取中的,算下來是三年考兩次。考試時間也是由當地的官衙門公布的,大致時間有數,但具體到哪一日,每年都會有所變化。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小表弟啊,直接在縣試上就考劈叉了。
程表哥在信上說,他娘倒是沒生氣,就是把他爹差點兒氣出個好歹來,直嚷嚷著好樣不學學壞樣,不跟路謙這個表哥好生學學,偏就是逮著自己那愚蠢的親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