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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對嘛!
哪怕到了這會兒也才十月里,算算路上的日子,怕不是程府自打收到他上封信就開始準備了。
八月中下旬就開始準備年禮,這就很離譜了。
所以,從常理推算,這是有求於他?
路謙又耐著性子將信件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但結果就是沒有。
「別瞅了,信紙都叫你翻爛了。」祖宗不耐煩的吼了一聲,「搞不好回頭你還能收到第二封信呢。你自個兒不就寄過陰陽信件,怎麼只准你背著程府大房跟二房聯繫,就不准程府大房背著二房跟你聯繫?」
路謙:……
好像有點兒道理。
但問題又來了。
「我就一翰林官,能替他們做什麼事兒?沒見我品階是升了,還是見天的跟史書打交道嗎?手底下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也不是沒人,畢竟官場上一貫都是看品階說話的,他要是真想使喚人,對方哪怕心裡再怎麼不情願,該做的還是會做的,頂多也就是陽奉陰違。
但路謙暫時不想搞事。
當活靶子是啥感覺?他倒不怕別人背地裡編排他,擔心的是自己風頭太盛,萬一有哪個紅眼病瘋了,寧可賠上自己也要把他拽下來呢?那多划不來?橫豎他的任務就是修纂史書,自個兒做事還是多幾個人使喚,左不過就是修纂的快慢而已。可他又不趕著投胎,修那麼快幹嘛?
於是,路謙選擇了暫時蟄伏。
祖宗將這一無恥的行為總結為,得了便宜就縮回殼子裡。
路謙聽懂了,然而他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裡暗罵祖宗是個龜祖宗。
「我覺得我沒啥好幫他們的。」思來想去,路謙還是覺得這邏輯不通。
祖宗平常是對路謙各種嫌棄嘲諷,不過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當下,便指出了有兩種可能。
「其一,明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年,便是三年一度的科舉年了。程大傻子早就已是秀才身,所以他必會再度下場。」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路謙很是不解的問道。
「科舉考試一貫都是由翰林院來負責的,尤其是鄉試……你不會認為狗皇帝還會分神關心鄉試吧?鄉試從考卷到人員安排,再到翰林官提前趕赴各地監考,最後是閱卷評分排名,這所有的一切,都跟皇帝無關。」
如果是較為勤政愛民的皇帝,是會關心會試情況的,殿試更是全程參與,包括殿試的考題和最終的三鼎甲,都是由皇帝來確定的。
可假如是不怎麼在意這些事兒的皇帝,可能最終只會在殿試時露個臉,旁的一應事務全部交給其他重臣來處理。
然而,就算再怎麼勤奮的皇帝……
鄉試啊,沒有哪個皇帝會親自參與到鄉試之中的。
除非他瘋了。
路謙才要瘋了:「你的意思不會是,他準備讓我搞出鄉試試題?不是,他咋那麼能耐呢?我咋那麼能耐呢?」
「這只是可能性之一,也有可能是希望你跟主考官打好關係?江南一帶的話,應當會選用從五品以上的翰林官當鄉試主考官。你應該不太可能。」
避開祖籍是一回事兒,關鍵路謙入仕還不滿三年。但凡是被選派成為一地的鄉試主考官,多數都是要求入仕六年以上的。當然,這個只是不成文的規定,事實上從五品以上的翰林官,絕大多數都是入仕十幾年的。
譬如邵侍讀、高侍讀等人,都是入仕十五年以上的。
哪怕聽了祖宗的安慰,路謙也仍然倍感絕望:「還有別的可能性嗎?這我聽著咋就心裡拔涼拔涼的呢?」
「那你就往好了想。你是真正的天子門生,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都可以直接去南書房輪值了。既有權利向皇帝遞摺子,還能直接面聖。你懂這個意思吧?」
路謙覺得他不懂。
因此,他瞪著他那可憐無辜又閃亮的大眼睛,萌噠噠的看著祖宗。
祖宗差點兒被他噁心死。
「有句話叫做天高皇帝遠,在很多離京城極遠的地方,土皇帝的日子可比狗皇帝更舒坦更快活。你想想,要是金陵城的商會想搞什麼大動作,本來是可以瞞得很好的,結果這裡頭有了個程家,他們可以直接寫信給你,你可以直接見到狗皇帝……」
這回懂了,掐住了命脈嘛。
「嘖,不愧是做買賣的,真賊啊!」路謙快速的看了一眼祖宗,又道,「咱們老路家的祖宗就不同了,博學睿智!」
祖宗冷哼一聲,滿臉傲嬌的飄走了。
……
不知道是被祖宗那烏鴉嘴說著了,還是純粹是到了時間。等這個休沐日過了之後,路謙一上衙就發現整個翰林院都忙活起來了。
按理說,翰林院忙不忙的跟另有任務在身的明史館並不搭界,但道理是一回事兒,現實又是另一回事兒。在先前,明史館都是慢慢悠悠的查找資料、核對真假、修纂史書,修書嘛,本就講究一個慢工出細活。也因此,假如翰林院那頭有什麼事兒忙不過來,也會從明史館臨時調人的。
亦如先前高士奇高侍讀,就是被翰林院那頭叫去臨時在南書房輪值,結果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這就得了康熙帝青睞,一下子就升官了。
當然,像這般的好事兒,不光要看時機,還得看能耐。可人還能覺得自個兒沒能耐沒本事?都認為差的不過是個機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