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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舉人說到這裡,忍不住淚如雨下:「我過些日子就要離開京城了,三年後再赴京趕考,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再看到路老弟……」
程大少爺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他被秦舉人描述的場景嚇懵圈了。
末了,秦舉人哭著回房了。
程大少爺則猶豫片刻後,也轉身回到房中,翻出已經封好的家書,撕毀後重新鋪紙研墨,再度提筆寫信。
……
兩個月後,程家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路謙所書,另一封則是程大少爺寫的。
第43章 一切都盤算好了,誰知道中……
信雖是同時送到的, 但想也知道,程大老爺第一時間拆閱的肯定是兒子的家信。
儘管程大少爺從小就外出拜師進學,但麓山書院其實就在金陵城外。以蔚縣到麓山書院的距離來說, 快馬加鞭的話,一天就能到了, 送個什麼東西特別方便。假如是坐馬車, 那就要看具體的情況的, 但總得來說, 真心不算遠。
也因此,以前程大少爺人在麓山書院求學時,程府這邊並不擔心, 橫豎身邊是有書僮小廝在的。真有個什麼事兒,甚至沒必要特地派人往蔚縣來,直接去金陵城的程家鋪子找人就成了。
可如今, 程大少爺人在京城。
誠然, 有個路謙在,程府的人也不至於特別擔心, 尤其路謙這人打小就早熟穩重,又在京城裡待了三年多的光景, 還是個實實在在的官身。但這並不妨礙程家大房夫妻倆成天裡提著顆心,每日裡心心念念都是寶貝兒子。
他們並不知道,假如不是路謙的逼迫,程大少爺甚至都想不起來要寫信回家, 畢竟他是真的沒碰上什麼事兒。
但不管怎麼說, 家信是寄到了,程大老爺迫不及待的拆開一看。
「天吶!」
程大太太也是商戶出身,略識得幾個字, 平常看個帳本算下莊子上的收益是沒問題的,但像信件這一類卻是為難她了。她只滿臉緊張的看著程大老爺,尤其在聽到那一聲「天吶」時,頓時心頭一緊,差點兒就眼前一黑厥過去了。
「謙哥兒叫人給欺負上門了!太過分了!」
萬幸的是,在程大太太厥過去之後,程大老爺總算憋出了一句話。一聽說是路謙,大太太瞬間表情緩和了,於是就輪到二太太路氏捂著心口滿臉煞白。
程二老爺看不下去了:「大哥您要是字沒認全,就讓泰哥兒看可好?他雖然連個童生試都沒考過,但看個信還是可以的。」
「誰說我不識字?我告訴你,謙哥兒遇上強搶民女……男的事情了。榜下捉婿的折子戲看過沒有?就是那個意思。」
「榜下捉婿……不是,他三年前就考中了,如今已經是個官身了,誰敢捉他?」
所謂的榜下捉婿,多半其實是指鄉試中舉的。就有那地方上的富戶,一心給女兒擇一戶好人家,偏自身又立不住,那四角俱全的親事才輪不到他們。因此,便特地守在那鄉試的皇榜之下,等那貧苦出身的書生中了舉,也不問成親與否,先捉回去拜堂成親便是。
這事兒其實在前朝更多一些,相對於本朝而言,前朝更注重聲譽。這裡的聲譽不管是指女子,還有男子。一旦發生這種事情,多半情況下便是捏著鼻子認了的。
本朝自然也有,但前些年,科舉出仕的官員權力不大,朝廷上就是滿人的一言堂,還是康熙帝大力整治之後,又重用了幾位漢人高官,這才將風氣壓下去一點。而今,像榜下捉婿的事情反倒是較前些年多了些。
但鄉試可以有,會試不可能的。
堂堂天子腳下就不可能允許旁人亂來,更別提路謙早就已經入朝為官,誰敢?就問誰敢!
程二老爺信誓旦旦的說法,讓二太太路氏心下略微好受了點兒,但緊接著,信件就被甩到了他倆面前。程大老爺黑著臉:「看啊,你們自己看!」
最終,念信的人是程定泰,也就是路謙的小表弟。
信是程大少爺寫的,上面明明白白的闡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從路謙三年前的會試落榜後,當時的主考官朱大人就已經相中了他,明里暗裡的示意路謙先不著急成親,還揣測說,為何這幾年來都沒人給路謙說親事,這裡頭肯定有朱大人做的手腳。
如今,三年過去了,養肥的豬該出欄了……
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在程大少爺的筆下,朱大人簡直就是個黑心爛腸的小人。為了能將他家的禍害女兒嫁出去,不惜一切手段,威逼利誘乃至挾恩圖報等等。
最可怕的是,朱大人當了好多年的翰林院掌院學士,又曾經好幾次擔任會試的主考官,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朝中有不少他的門生。偏路謙還是得了他的恩惠,才僥倖得以入朝為官,假使拒絕,只怕官途就此完結。
……
程大少爺簡直不愧是最佳隊友,在秦舉人的叨逼之下,本身膽子就不大的他直接被嚇了個夠嗆。他怕的還不是自家跟路謙聯姻一事作廢了,畢竟這玩意兒作廢了也就是不方便後續繼續撈好處,真要論害處其實是沒有的。
但假如說,路謙腦子一熱就給斷然拒絕了,那他呢?他的仕途又該如何是好呢?朱大人啊,那可是翰林院的掌院學士啊!
連驚帶怕外加擔心自己將來的前程,程大少爺幾乎是耗盡了洪荒之力,才寫出了這麼一封煽情的信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