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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想多了,隔著這麼遠,就算他想挨打,也得夠得著他啊!但換個角度想想,這頓打還是可以有的,譬如讓近在眼前的程表哥代為承受。
是的,程表哥挨打了。
當他看到路謙寫的那封澄清信後,立馬高聲的嚷嚷出來:「謙哥兒沒事兒!弄錯了啊,是弄錯了!謙哥兒啥事兒都沒有,他是被上峰叫去宮中了。哇!他居然還去過皇宮……」
話音未落,巴掌先至。
程二老爺氣死了,伸手就一巴掌糊在了兒子的後腦勺上。他本來還想再來第二下的,架不住處於極度悲痛之中的路氏乍然得到巨大的驚喜,一悲一喜,她又厥過去了。
「老子回頭再收拾你!」
這可真是悲喜交加啊!
程表哥才不在乎挨打,他從小挨的打還少嗎?反正他爹總不能真的打死他。這會兒,他只沉浸在狂喜之中,返身摟著他弟,大喊大叫道:「謙哥兒沒事啊!哈哈哈哈哈沒事兒!」
他弟差點兒被他勒死。
再看程家大房父子……
五味陳雜,滿臉扭曲,似喜似悲,表情失控。
反正就那麼一回事兒吧,畢竟路謙身上也不是第一次發生烏龍事件了,總感覺他就算發生再神奇的事情,也不算什麼了。
不過,程大少爺還是特地拿過信件,認真的看了一遍:「這字看著跟他原先寫的有些差別啊!」
程表哥瞅了一眼信紙,尋思道:「可能是寫得太匆忙了?也是,前頭那信也太嚇人了,差點兒沒嚇死我。」
行叭,這也勉強算是個理由。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從京城送來的第三封信姍姍來遲,差不多半個月後,程家人就收到了。
這次其實不能說是信,而是一個木匣子。程表哥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開,結果被他爹一巴掌拍到了旁邊:「你給老紙邊兒玩去!」
開了木匣子,最上面擱的就是信件,拿了信才發現底下是好幾本裝訂粗糙的書籍。
儘管程二老爺是個名副其實的學渣,但看個信件還是沒問題的,他直接拆開就念。
這一念,可不得了了。
娘喲,謙哥兒可真能耐啊!
聽聽!才半年光景,這就升官了,還是一口氣跨了兩階。
別看從七品跟從六品好像沒啥區別,可事實上,蔚縣的縣太爺也不過是個正七品。這一下子,路謙的官職可就比縣太爺高了,回頭他要是回老家來,縣太爺都得給他行禮了。
其實,程二老爺還是不夠明白官場上的事兒。莫說路謙如今已經升官了,就算沒升官之前,堂堂翰林官,總是未入品的庶吉士,那也不是區區縣令能夠比的。
但那不重要了,程二老爺已經開始盤算著,回頭帶著媳婦兒子一起去給老丈人他們上個墳,給他們講講路謙出息了的事兒。
仔細算算,最近這一年來,上墳的頻率還是蠻高的。去年九月,路謙鄉試中舉後,程家二房當然還有路謙本人就去過的。再就是今年路謙被博學宏詞科取中後,程二老爺又攜妻帶子的去過一趟。
然後就是這一回了。
去!當然要去!
燒個紙上個香,讓老丈人他們保佑路謙這個出息孫兒的同時,也能順便保佑一下程家這兩個愚蠢的外孫。
想起自家這兩個兒子,程二老爺就特別苦。起碼大侄兒是中了秀才的,他家大兒子蠢得喲,那簡直就跟他如出一撤。小兒子如今還看不出來什麼,可正是因為看不出來才更煩人呢,眼瞅著今年也有十一歲了,讀書上頭完全沒看出天賦來,莫不是又要步了親爹親哥的後塵了?
轉個身,程二老爺就去尋了小兒子,揪著他的耳朵好一通罵:「人都說生女兒像姑,生兒子像舅。你說你哥隨著你爹我,那你為啥不像你那死去的舅舅?你舅舅啊……反正你給我記住,像你表哥學習,別學你那蠢貨親哥!」
程三少爺一臉懵圈。
外人只知道程家出了位才高八斗的大少爺,自幼天資聰穎,被家裡送去了金陵城的麓山書院進學,還特地拜在了秦山長門下。也知道還有位二少爺,外人倒不會說他蠢,只道的確不是讀書的料。
因為年歲較小的緣故,三少爺很容易被人忽略,莫說外人了,連他爹娘都經常略過他,畢竟他親哥是那樣的不省心。
然而……
他覺得他還不如被忽略到底呢!!
但現實往往是如此的不盡如人意,伴隨著第三封家書,還有一沓厚厚的科舉資料。
路謙都已經分配好了,簡單的版本給小表弟,難的那份就給程大少爺。當然,他倆若是願意的話,也可以互相謄抄一份。假如,程表哥想要的話,也可以抄。
程表哥:……我先走一步,告辭!
伴隨著程表哥的主動放棄,程大少爺則不屑於要那份難度較低的,只取了送予自己的那一份。至於天可見憐的小表弟喲,他真的想不通。
「路表哥這人不是最摳門嗎?……不對,他一個人在外頭多不容易呢,照顧自己就可以了,何必在這上頭浪費時間、精力呢?」
話說的再好聽也沒用,年僅十一歲的小表弟承擔起了本不該由他承擔的重壓。
他爹還告訴他,來年二月參加童生試去,咱們爭取二月考出縣試,四月考出府試,六月考出院試。然後再苦讀一年,於後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年的八月里,咱考鄉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