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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不拿路謙當親戚處。
要是窮親戚,那就無所謂了,大不了以後就不再來往,偏生路謙前程似錦。
程大少爺簡直就是苦到了心裡去,怎麼做都不對,所以當時他一到京城就迫不及待的求學去了,甚至連一天都不想耽擱。晚放假也是差不多的緣由。
結果,他直到如今才發現,路謙的性子有著明顯的改變。
當著路謙的面,程大少爺沒說什麼,等第二天路謙又去上衙了,他才詢問堂弟:「你有沒有發現謙哥兒不似原先那般怯弱謙卑了?」
程表哥:……
不,他就一直沒怯弱過!
認真想了想,沒什麼學問的程表哥勉強找了個還湊合的說辭:「他騙你的。」頓了頓,又補充道,「他騙了你們那一房。」
「什麼意思?」
「就是裝的啊!你想想,他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可憐,還能表現的比你這個大少爺更優秀?其實他一直都很聰明,我比他大比他早開蒙,但其實從差不多十歲起,我的功課就都是他寫的了。」
程大少爺恍然大悟:「怪不得先生說你明明挺聰慧的,竟是不知為何過不了童生試……等等,那泰哥兒呢?」
泰哥兒就是路謙的小表哥,二房的小少爺。
說起來程家大房和二房的差距還真不是一般般的大,他們這一輩兒中間名是「定」,大少爺名為「桂」,意為蟾宮折桂。二房就不同了,一個取名「康」,一個取名「泰」,所求不過是平安康泰。
「泰哥兒怎麼了?」程表哥一臉的茫然,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轉到了他家蠢弟弟身上。
「我是說,泰哥兒的功課是他自己做的嗎?」
「應該是吧?就算先前不是,這都三年了,他也該學著自己做功課了。」
程大少爺:……行叭。
主要是不行也沒辦法了。
「對了,謙哥兒要值班到年二十九,那回頭我幫他置辦年貨好了。大哥你要什麼?我一道兒給辦了。」
「幫我再買些筆墨就成,別的我不缺。」
話是這麼說的,但程家這兩位少爺後來還是找裁縫趕製了兩身冬衣。只因京城的冬天喲,那是真的一天冷過一天,冷得叫人心生絕望。
最絕望的還是路謙那張嘴。
「這才哪兒到哪兒呢,回頭更冷。」
「起碼家裡有暖炕、火盆,咱們家也不缺炭,棉被冬衣更是備得齊齊的。想想京城裡的普通百姓……」
「對了,等你中了舉,你就知道京城的冬天有多坑人了。這會試的時間一般都是二月初九,那時候才叫真的冷呢!你要知道,就算是京城的貢院,那也沒比金陵城的好多少,我當年會試,差點兒就凍死在考場上了。」
路謙的這些話,每一句都扎在了程大少爺的心裡,更讓他難受的是,路謙竟然默認他能中舉……
「所以你當年沒考中是因為太冷了嗎?」
「是吧?大概是吧。等後來的詞科就好多了,三月中旬嘛,雖然還是挺冷的,但跟二月初真的沒法比。」路謙又是搖頭又是嘆息,他還詳細的描述了冬日的寒冷,以及貢院的寒酸狹小。
這是程大少爺第一次上京城,也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北方冬天的威力。
結果,路謙用實際行動讓他明白,未來還能更苦,就算考上了舉人也還有更大的磨難等著他。
——突然就沒動力好好進學了呢!
當然,事實上程大少爺還是有好生複習的,他只是窩在房裡不出門,天天盤在炕上背書,還拿了兩個炕桌上炕,並排擺好,供他揮毫潑墨。
路謙倒是還好,畢竟他一天天都是早出晚歸的。
程表哥每天都跟看西洋鏡似的看著他堂哥,嘴裡還嘀嘀咕咕的,直到路謙正式放假後,他才湊過來說:「我覺得堂哥蠢得嘞……」
路謙嘴角抽抽著,他是覺得程大少爺不怎麼聰明,不是因為對方沒中舉,世上沒中舉的人多了去了,這並不能證明一個人的聰明與否。但先前程大少爺從麓山書院退學一事,著實驚到了他。
從那之後,程大少爺在他心目中就成了愚蠢的代名詞。
麓山書院跟程氏族學怎麼比?
沒法比啊!
除了秦山長這個不出世的隱士高人外,麓山書院的其他先生無一不是飽學之士,好些人都是中過舉人,甚至還有好幾位對官場失望的進士。
而程氏族學的先生呢?秀才公嘛!
哪怕那位先生在一眾秀才之中,是屬於相當出色的,曾經好幾次還被評為二等,但他憑什麼跟麓山書院的先生比?
但路謙還是很不理解,打小磨著他苦苦哀求他幫忙寫功課的程表哥,怎麼就看出來程大少爺……呃,不聰明了?
「他特別用功!基本上你一出門,他就開始念書了。整個白天不是背誦就是寫文章,晚間也沒怎麼休息,你回三進院子了不知道,他每天都是挑燈夜戰的。嘖嘖,還真別說,要不是我知道他沒考上舉人,還以為他打算參加來年的會試呢!」
路謙想了想,這個用功程度是挺離譜的。
他會用功那是因為祖宗無時無刻不盯著他,可就算這樣,逢年過節總該讓他好生歇一歇吧?反正他是能偷懶就偷懶,當然,這個懶是真的不好偷。
可程大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