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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我必須提醒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不論男女那脾氣都不會好的。怎麼全家人的寵愛,沒把人慣成一身臭毛病,沒養成驕橫跋扈的性子,反而養得畏畏縮縮的,你覺得可能?」
路謙讓程表哥消停一點兒,這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哪怕退一步說,真就有好了,那輪的到他嗎?
打發走了程表哥後,路謙算了算時間,明面上他是可以休息到正月初七的,初八才正式上衙嘛。不過實際上卻不能按這個算,因為他還要去拜年。
初一初二倒是無妨,這個都是親戚家的拜年,他自個兒沒什麼親戚拜訪,但不代表其他人沒有。
因此,路謙算的是從正月初三起,他要去幾個同僚家中拜訪,上峰家裡也不能例外,再就是看看情況,要不要去朱大人家。
朱大人是從二品的掌院學士,路謙跟對方的品階差得太遠了,哪怕占了個門生的名頭,但實際上是什麼情況,外人不知道,內行人還能不清楚嗎?
這事兒的尷尬之處就在於,路謙上趕著去拜年了,顯得他特別狗腿,盡顯舔狗做派。可要是他完全不去,那也不成,朱大人有恩於他,人家是可以不當一回事兒,但作為實打實的受益者,他肯定是要做出表態來的。
思來想去,路謙還是決定去探探邵侍讀的口風,畢竟對方跟朱大人都認識十幾年了,假如能多湊幾個同伴一起去拜年,那就是最完美的,既全了禮儀,又能堵住悠悠眾口。
唉,做人難,做官更難!
「我就是後悔,你說我要是早知道朱大人還有個七小姐,我說什麼都要表個態的。人家比我還小了一歲呢,雖然是個庶出的,但嫡出的肯定是往世家大族裡嫁的,怎麼輪得到我呢?我太后悔了……」
路謙說著說著,就對上了祖宗那雙死魚眼。
他停頓了一瞬,又道:「我就隨便說說。」
「哼!」祖宗一個擰身,肥胖的身軀來了個格外扭曲的動作,這要是放在活人身上,那老腰算是不用要了。當然,祖宗是無所謂的,他就算把自己擰成個麻花,也照樣活蹦亂跳。
正月里的計劃安排定好後,路謙就發現自己其實沒兩天可以浪,頓時又開始長吁短嘆,感概做官太難了。
幸虧程大少爺忙著複習功課,待在二進院子的廂房裡足不出戶,而路謙又是住在三進院子裡的,兩人很少有碰面的機會,不然很難說誰更受傷。
大年三十沒什麼好提的,美味佳肴是肯定有的,程表哥置辦年貨,那絕對不可能有什麼缺漏,只有可能買的東西太多了。不過,京城的冬天嘛,那就完全不用擔心食物壞掉,只要放在院子裡凍一晚上,那是拿著柴刀都劈不開的。
總之,吃喝是不缺的,好酒好茶也是成堆的往各人屋裡送。程表哥好酒,程大少爺則是習慣了喝茶,路謙其實兩者都不愛,但考慮到醉酒的後果太可怕,他就假裝自己很愛喝茶。
初一初二,路謙就老實待在家裡,哪裡也沒去。
等到了初三後,他就開始瘋狂的打卡踩點,各處都要去拜訪,哪怕是同級別的,他年歲輕資歷淺,也該是由他出面才對。
令路謙沒想到的是,他這邊都收到了拜帖。
是拜帖而非請帖。
路謙看的一臉茫然,好在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他便定了初六的日子,等待客人上門。
初六來的是翰林院的同僚,當然是級別比他低的。
說起來,路謙是康熙十七年中的舉人,然後在康熙十八年的會試中落榜,又參加了博學宏詞科入朝為官。
而跟他同一屆的進士,三鼎甲都是進了翰林院的,狀元為從六品的修撰,榜眼和探花則為正七品的編修。另外,還有二榜的進士,但凡是通過了翰林院考核的,都會被授予庶吉士,但庶吉士無品無階,得等到三年後的散館考核時,依據具體的成績還評階定品。
來拜訪路謙的當然不可能是入朝為官多年的,像那種人,就算品階不如路謙,那也是拉不下這個臉的。
於是,初六這天,來的都是康熙十八年的進士。包括那一年的三鼎甲,以及幾位二榜進士。
路謙提前讓程表哥哪兒涼快待哪兒去,又將程大少爺喊過來,讓他到時候作陪。
對此,程家兄弟的反應截然不同。
程大少爺是受寵若驚,尤其是聽說來的還有上一屆的狀元榜眼探花時,更是激動得原地轉圈圈。
「……翰林院最不缺的就是三鼎甲。」免試入翰林院啊,路謙都不知道自己接觸過多少個狀元了。
但這話對程大少爺來說是毫無意義的,他做夢都想中舉,狀元什麼的,對他來說就是天邊的雲彩,距離太遠了,連做夢都不會夢到這個的。
相較而言,程表哥就很生氣了:「我呢我呢?你們聊你們的,怎麼還要把我趕出去呢?」
路謙斜眼看他:「他們聊天很無聊的,你確定你要旁聽?萬一他們興致來了,出個考題考你,你怕不是連題目都聽不懂吧?」
程表哥認真的想了想,最後重重的點頭:「我去找南北商行的三掌柜喝酒!」
本來,程表哥還沒什麼概念,可聽路謙這麼一描述,腦海里就浮現了一群年歲跟他爹差不多的老學究,在一塊兒品茗聊天……
打擾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