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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你以為我沒盤算過?他是鄉試的最末一名,墊底的!就這樣的,他能考上進士?每回參加會試的,少說也有二三千人,多時五千人也不是沒有。只取前三百,你當他還能一直走狗屎運?」
「讓他先去試試看,好歹經歷過一次才知道會試是個什麼情況。再等三年後,你也中了舉人,到時候你二人再一起上京趕考,家裡人也更放心些。」
「我一心為你打算,你倒是好!我是你爹,我還能害你不成?」
程大少爺被說服了。
第4章 什麼美艷女鬼,暴躁老鬼你……
程大老爺怎麼也沒想到,他這廂才安撫住了兒子,那廂又陸續來了好幾撥,紛紛埋怨他怎麼不多留路謙一段時日。
說親啊,就算不能立刻成親,那不是還能定親嗎?起碼得把庚帖交換了吧?你不能因為自家沒合適的人選,就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啊!
掛田啊,路謙都是舉人了,他們這個縣裡好些年沒出本地舉人了,將田掛在路謙名下,不就能省下好大一筆稅錢?你呢,你們程府是不是都掛上了?
更離譜的是,還有號稱是路家拐著彎兒的遠親,表示才知道路謙沒了爹娘,要接他回家住。
程大老爺:……你連他娘死沒死都不知道,還跟我說是親戚?
光打發走這些人,就用盡了程大老爺全部的精力,等回頭老族長上了門,敲著拐杖質問他,什麼都沒定下,連個信物都無,萬一路謙考中了,被人榜下捉婿了怎麼辦?
「他是鄉試墊底,又不是這一屆的解元!」
……
路謙既不知道他差點兒間接逼死了程大老爺,更不知道他之所以能逃過一劫,全是託了老祖宗的福。
多虧老祖宗裹亂,不然他要是真的考了個解元回來……
大概他已經是個有媳婦的人了吧。
不過這會兒,路謙卻不是想到這一茬,他只忙著跟各位同行的舉人打交道。
同北上赴京趕考的舉人供有五位,當然實際上結伴同行的卻不止他們這五人。路謙帶了他表哥程二少爺程定康以及隨從兩位,縣學的蔣舉人帶了一位老僕,另有在省城認識的三位舉人,各自都至少帶了一人。除此之外,他們還是隨了商隊北上的。
可以說是很小心了。
這也是沒辦法,前幾個月為了平三藩一事,還很是鬧騰過一陣子。到了八月里,吳三桂涼了,可正因為他涼了,餘下的人愈發瘋狂起來。哪怕這些事情跟他們這些趕考舉人沒什麼關係,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他們這些細胳膊細腿兒的,碰上點兒事情就是個涼字。
就這麼一路上走來,都能看到不少人心惶惶的場景。
倒是把老祖宗給看興奮了。
在祖宗眼裡,吳三桂當然不是個好東西,但正所謂狗咬狗一嘴毛,他極是樂意聽到這種亂象,也不想想各地一亂,最倒霉的就是無辜百姓了。
不過,舉人們多數時候並不聊這些,想也知道會試考題千千萬,絕不可能考這玩意兒的。因此,路謙只一面聽著舉人們變著法子的夸康熙新政,一面欣賞老祖宗的氣急敗壞。
講道理,這年頭對大清朝心懷不滿的人還是有很多的,但像他們這般眼巴巴的北上趕考的,那還能不是為了仕途?
待得夜間投宿時,路謙才壓低聲音勸祖宗:「就算要反清復明,不得先壯大實力嗎?就憑咱們一人一鬼的,是我去大街上瞎嚷嚷,還是你去宮裡吐他一臉口水?」
「你總是這麼說!哄了我教你讀書,結果滿篇策問都是在拍韃子皇帝的馬屁!」
一想到鄉試,祖宗頓時暴跳如雷。
想他生前也是個體面人,偏死後百多年又醒轉過來,還恰好碰上了路謙這個糟心的後代。
路謙可懂了,確切的說,他倆是互相套路。
一個指望路謙能幫他反清復明,另一個則指望祖宗將滿腹經綸傾囊相授。
倆人一拍即合。
剛開始,祖宗沒當回事兒,覺得不過是個黃口小兒,既想學那就學唄,正好從小教起,教得他只認大明不認韃子。
不巧的是,路謙將他教授的經史子集銘記於心,但凡是關於大明的種種,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實在要是祖宗鬧騰了,他就開始給祖宗畫大餅,說自己一介白身如何如何,大清朝如何如何……
次數一多,再加上鄉試策問一事,祖宗氣呼呼的表示,不相信你了!
路謙熟練的開始畫餅。
「舉人有什麼用呢?那些個平民沒見識,才覺得舉人老爺可能耐了。祖宗您是什麼人呢?官拜一品大員……對了,這個不是你騙我的吧?是一品嗎?」
祖宗原本正吃著路謙現成給畫出來的熱乎大餅,冷不丁的遭到了質疑,頓時氣得吹鬍子瞪眼。
路謙見好就收,繼續畫餅,這次要畫個肉肉餡兒的餅。
「待得我金榜題名,依著慣例,進士必能謀個缺兒。到時候,我至少也是一方父母官,旁的不說,起碼能庇護一方百姓。您不是最擔心韃子魚肉百姓嗎?放心,有我呢!」
祖宗狐疑的看著他:「你原先說的是考取舉人後,就拉人高舉反清復明的大旗。」
路謙心道,我要不這麼說你能讓我去考科舉?
「我既沒人也沒錢,更沒丁點兒權勢,怎麼謀反呢?」路謙苦口婆心的勸著,「只有坐到高位之上,我才能拉攏人,如今只是在打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