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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的聲音里難掩激動,又清楚孩子的態度,很快克制情緒:「小承,是我。」
袁葉林甚至不敢自稱爸爸。
袁霄承應聲:「您讓我會電話有什麼事嗎?」
「秘書已經跟我說過怎麼回事,我沒有什麼聯繫你的方法,所以只能讓你回電話,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們會去找你的未婚妻,你跟秘書要求的,我都會做到。」
「謝謝。」
袁葉林眼眶一熱:「她們……她們是因為老太太最近身體不好,一直鬧著要見你,所以才不知分寸,以後不會這樣了。」
他殷切期待著對面會給出不同的反應。
但僅僅一個字:「好。」
袁葉林也沒有特別失望,握緊聽筒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暫時沒定。」
「……好。」
電話掛斷,袁葉林悵然若失,秘書站在一旁不敢說話,方才電話來時袁葉林在開會,他剛一匯報,袁葉林就抓著電話打了回去,但袁霄承早就離開電話亭,幸好還有個認識他的人傳話。
等待回電的時間裡,袁葉林抓著秘書問了通話的全部內容,秘書一個人字都不敢漏,他深知袁霄承對袁葉林的重要性,這麼多年對唯一的兒子只敢遠遠看著,從不敢過多打擾怕他們惱恨,不過小公子爭氣,不需要人幫扶什麼,但越是這樣,袁葉林越覺得對不起兒子。
時間一分一秒滑過,秘書大氣不敢喘,直到袁葉林拿起外套,預備下班回家。
走出辦公室的男人背影高大,沒有半分接聽電話的謹小慎微、不,是誠惶誠恐,秘書心內感嘆不斷,卻也不敢讓人看出來。
軍校
袁霄承打完電話神色正常,甚至沒忘先帶段思容到食堂吃頓飯,回來散步時太陽剛剛落下山,兩人在操場上走圈。
「你不會要帶我跑步吧?」
段思容來時穿的運動鞋,還真怕這人運動精神上來,帶她跑步。
「你想跑?」
「那你只能背著我跑了。」
以防萬一,段思容走到操場出口,準備儘快離開回到家屬院,跑離操場後長長鬆一口氣。
袁霄承看她耍無賴,但在戶外,又不能把她怎麼樣,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忽然無奈的說:「思容……」
語氣忽然沉重起來。
「……你要幹啥?」
他心裡確實存著事,段思容已經盡力不刺激他,但要防備這人耍詐。
袁霄承抬眸看向沉浸在雲巔最後一抹夕陽:「你不要害怕,我什麼都沒想做,陪我說說話吧。」
這時真的沒在開玩笑了。
段思容斂去笑意,鄭重其事的問:「你覺得遺憾嗎?有沒有想過改變?」
「改變?」
「對啊,如果有個機會讓你回到他們分開之前,可以讓他們不那麼意難平?」
袁葉林和謝薔菲彼此相愛,但抵擋不住家庭的阻力和偏見,作為愛的結晶,袁霄承是他們最看重的存在,即使做不到恩愛如昔,可分開的體面一些,兩人也不必為當年的過錯念念不忘,謝薔菲的鬱郁有多少是悔恨當年呢?
袁霄承一怔,又笑:「你怎麼會想到這種可能,以我媽的性格,她會永遠記得令他們挑起矛盾的原因,很難釋懷。」
這是他下午才剛剛領會到的,謝薔菲執著的記恨那一場衝突令袁家有了挑撥他們夫妻離婚的藉口,所以即使她已經再婚生子過了二十年的平淡日子。
段思容望向他:「那你呢?夾在他們兩個中間,該怎麼辦?」
她目光柔和又充滿好奇,一雙眸子清澈見底,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般純粹。
袁霄承只覺得心口仿佛被什麼擊中,垂眸笑了笑:「思容,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以前不懂這些,不太懂得傷心,幸好外公給我布置的功課夠多,我也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些。」
「我不太懂得他們的猶豫,一直沉湎在失去的過去,幸好袁家說話算話,這些年找我的次數不多,沒令我太難堪。」
對未來的妻子,他不再隱瞞過去,坦然的說起往事。
段思容忽然明白,許多過去不是言語可以表達出來的,那些改變已經融入血肉,一點點打磨他,塑造了眼前的袁霄承,再提及時,便已乏善可陳。
但偶爾,還會忍不住表達當初的心情,流露出細微的脆弱。
「這次,他也會說話算話,如果老太太……我可能會出面。」
不過袁家老太太已是古稀之年,這次又大病,袁葉林和第二人妻子生過一雙兒女,但兒子早夭,現在膝下只有一女,袁霄承是袁家長孫,如果有個萬一,謝家未必不會讓他去充個門面,免得讓人背後指指點點。
「那時候,你不要覺得我……」
段思容瞪大眼睛等著他的形容,有一點點心軟。
袁霄承眸底閃過暗光,聲音很低:「不要覺得我趨炎附勢,或者忘恩負義之類的。」
「我不會這麼想的。」
袁家長輩做過的事情不能算在袁霄承一人頭上,就算男女雙方離婚,孩子也是兩個人的,如果單單因為袁霄承聯繫袁家人就被安上這樣的名頭,那也太過苛刻,段思容心底還冒出一個可能這麼說的人的名單。
段思容還有個直覺,是不是袁霄承在告狀,可他交代的坦坦蕩蕩,又不是刻意抹黑,他不是從不和謝竟軒計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