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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濯房間裡陰暗無比,他將自己整個人關在黑暗之中,明明伸手推開就可以看見光亮, 但他卻無法邁過去,他與薛穆中間永遠跨過一道深淵。
他就在深淵底處。
薛穆離開後,薛濯忍不住笑出聲, 嘶鳴於喉間的笑聲低沉沙啞, 絕望中淬著名為憎恨的毒。
薛穆, 若你知道害我的正是你薛家的人,那你該如何讓他們付出代價?
不用想薛濯都知道薛穆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薛家究竟做了什麼, 怕是知道真相也會認為薛家做的是順應天命的事。
要怪就怪他薛濯是玉骨碟族,萬萬不該活在這世上。
薛家,薛家,薛家!
薛濯腦海里全是薛家,血色的仇恨讓他快要失了理智, 他恨不得親手毀掉薛家,將那薛丞的血抽乾,祭母親在天之靈!
然而,他現在徒有一腔恨意,卻只是個被廢了靈脈的廢人!
他究竟怎樣才能報仇雪恨!
自薛濯醒後,他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將任何人都拒之門外,墨長老偶爾來過兩次,也被薛濯以身體不適的理由擋在外面。
墨長老第二次被拒的時候他冷著臉,對著禁閉的屋門道:「薛濯,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你師尊為了你也付出了很多代價,他日無論你做什麼,都想想你師尊的教誨!」
說罷墨長老甩袖離開。
屋子內依舊一片昏沉,連空氣都是沉重的。
許久過後,屋內傳來一聲低喃。
「師尊……」
……
「師兄你竟然出來了!」正在修煉的少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他還以為自己大白天眼花了,沒想到竟是真的。他忙放下手中的劍,徑直跑到那人跟前,臉上抑制不住的開心以及驚喜。
當看到薛濯的眼睛時,薛穆臉上的笑僵住。
「師兄?」薛穆一瞬間不敢確信眼前的人還是他的師兄嗎,明明站在他跟前的人是本人,他卻覺得這是不是以師兄為原型的傀儡。
那眼睛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
如同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
薛濯抬起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側過身便離開了。
背對薛穆時,薛濯眼底的一潭死水終是起了波瀾,他還是忍不住對薛穆心生恨意,哪怕薛穆什麼都不知道。
之後薛濯依舊如同往日一般修煉,只不過沒了靈脈,再盡心修煉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其餘時間他便待在藏書閣,尋找能修復靈脈的方法。
方法倒是有,但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薛濯還不敢讓其他人知道他想修復靈脈的事,他清楚自己玉骨碟族的身份,若他再引起薛家的注意,那薛家下次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
薛穆覺得,他的師兄變了,以前師兄雖然冷淡但骨子裡還是溫柔的,師兄總會幫他收拾爛攤子,也會將整個玉宣峰大大小小的事處理得井井頭條。
而現在師兄眼裡沒有一點溫度,像冰封住的湖水,冷寂而無情。
薛穆好幾次想湊近薛濯,但都會被薛濯冷著臉趕走,周而復始,薛穆只能避著點薛濯。
他本能感覺到師兄對他有些排斥,往日他修煉不精時向師兄請教師兄都會認真教導,但現在用同樣的招數師兄只會說讓他找凌鶴師叔或者別峰的師兄姐。
薛穆心想,若是師尊回來的話,或許會有辦法修復師兄的靈脈。
這樣師兄就可以重新修煉了。
若是薛濯知道薛穆的想法,大概會冷笑一聲,他知道師尊是為他好才廢了他的靈脈,那天的話他都聽到了,師尊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終歸心裡還是有些難過的。
他明白師尊心裡也不好受,所以他並不怪師尊。
深夜,薛濯忽然感到全身僵硬,蝕骨鑽心的疼痛開始蔓延,他感覺破損的丹田內有一個蠱蟲咬開了他的血管,疼痛隨著蠱蟲的爬行逐漸抵達心臟。
薛濯疼得滾下了床,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疼痛讓他幾乎失去思考能力。
難道自己的身體還被薛家做了什麼手腳嗎?!
然而薛濯並不知道,他身上的毒早在幾年前就一直埋伏在他的血液里,從他入門到現在,每個月沈從墨都會給他一顆丹藥,說是提升修為的丹藥,其實是防止薛濯入魔的毒藥。
若薛濯在一段時間內未吃下這種毒藥,那他全身靈力便會暴亂,生生疼死,沈從墨離開前給薛濯準備了足足一年的丹藥。
薛濯剛廢了修為時還想著丹藥或許會有些用,便按時吃了些,也是因為數月修為毫無修復的可能,他才斷了那藥。
殊不知他以為的提升修為的丹藥竟是要他性命的毒藥,哪怕他沒了修為沒了靈力,毒性依然能使他生不如死!
薛濯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淵源,他疼得終於忍不住捏碎了胸口的玉符,滲著血的嘴裡艱難地發出聲音。
「師尊……」我好疼啊……
沈從墨閉關數月,扛過了數道雷劫,終於成功邁入大乘期,他的修為放在整個修仙界都是數一數二的,今後怕是不少人都要尊稱他一聲仙尊。
若是他修為更高,或者更早一些步入大乘,是不是就無人敢動他的徒弟。
會不會薛濯就不會被廢掉……
沈從墨在渡劫的過程中終究是生了心魔,他雖壓下心魔,但對於薛濯的愧疚心依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