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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就是比賽了,不知道張珏能不能及時康復,就算退燒,他的狀態也肯定會受到影響,如果來不及退燒的話……要退賽嗎?
原本已經裹被子裡閉上眼睛的張珏蹭的坐起來,堅定地喊道:「我不退賽!」
「臥槽!」
沈流和老舅一起被嚇了一跳,這熊孩子居然沒睡?
張珏咳了一聲,先急匆匆灌了兩口水,才倔強的說道:「我不退賽,進總決賽必須要先參加兩站分站賽積累積分,我已經贏了一站了,如果放棄這一站,等於我在這個賽季前半段的所有努力全部報廢!」
一個運動員只能報兩站分站賽,放棄了這次,再想比大獎賽就要等明年了!他不退賽!
張珏這會兒其實不太清醒,他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最初練花滑是為了強身健體,參加比賽是為了老舅,可只要一想起放棄比賽這個念頭,他便發自內心的不甘。
小朋友通紅的臉蛋因為生氣鼓起來,看的沈流特別想去戳一下。
他忍住逗小病人的衝動,好聲好氣的哄:「行,不退,你先睡吧,等你退燒了,想怎麼滑就怎麼滑,誰再說退賽就讓你老舅去揍他。」
張俊寶:「喂!」
張珏定定的看著他們,才緩緩躺回去。
張俊寶欲言又止,宋城一直想要開口,卻怕又驚動床上那個祖宗坐起來,三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出了房間,關好門了才開始說話。
宋城看著沈流:「小沈,你剛才哄孩子吧?帶病比賽受傷的機率有多高,你比我有數,要是比得差了還打擊孩子心態,這個賽季還有全錦賽和世青賽兩場大賽,大獎賽退了就退了,咱又不是退不起?」
他把張俊寶想說的話都說了,老舅便只好站宋城教練邊上,滿臉贊同。
「就是!」
沈流沉默一陣,緩慢的回道:「宋總教練,這是張珏頭一次表現出這麼強烈的比賽意願,我真的沒法拒絕他。」
別人看不出來,沈流卻是個敏感的性子,他一直都知道,張珏對於花滑賽事並不熱情,應付媒體時也漫不經心,完全沒有經營自己形象的意思。
可他明明能和粉絲處得那麼好,說明張珏的情商不低,也很清楚如何待人處事才更得體和討喜。
張珏以前那些「做運動員沒啥好處」的言論沈流也聽過,並且無法反駁,很顯然,張珏是不打算長久的滑下去的,如今他這麼努力的訓練,恐怕有一部分是為了張俊寶。
徐綽其實是沈流招進省隊的,而張珏對花滑的態度,便是沈流支持徐綽進入省隊的最大理由。
張珏仿佛對花滑沒有半分熱愛和執著,那麼身為教練,自然該多尋覓幾個良才,又不是張珏以後不滑了,他們就不做教練了。
直到今天,沈流第一次改變對張珏的看法,他想,如果張珏真的要參賽的話,那麼身為教練,他會支持張珏到底。
張珏是他的大弟子,是他寄託夢想的少年,沈流對張珏抱有的期待甚至超過了對曾經的自己。
他在張珏身上看到了成為世界冠軍的希望,並對張珏投入了全副心血,他也疼張珏啊!
夜風徐徐吹過走廊,10月的魔都還很熱,沈流轉頭看向窗外,發現一片烏雲也被風吹開一點,露出雲後的星光。
那是一顆隔著魔都上空嚴重的光污染,依然執著的發著光的星星。
沈流轉身,胸口突然湧起一份感動。
他想,即使嘴上再怎麼說做花滑運動員不好,那孩子依然想要贏。
短節目開始那天,張珏依然在持續低燒,可是一旦退賽,就等於他自動放棄大獎賽的征程,張珏頂著固執的表情,耳邊是老舅的嘮叨,宋城的嘆息,在沈流擔憂的目光中踩上冰面。
張珏在抽籤時戴著口罩,說話聲音低啞,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在生病,只是沒料到這小孩這麼倔,都這樣了還不肯放棄。
他還是帶病上場了。
孫千恰好在現場,見狀便順路過來問一嘴:「張珏的病好了?他狀態怎麼樣?」
「他沒好。」
張俊寶抓著張珏的外套,表情嚴肅:「是他自己硬要上,您也知道,運動員嘛,在比賽面前哪有樂意主動退縮的?我是真不忍心押著他退賽,結果就成這樣了。」
孫千愣了一下,才緩緩點頭:「哦,那他還挺倔,怎麼樣?他為了上場頂你們嘴了沒有?」
張珏還真頂了。
聽到回答,孫千內心滿是驚訝。
但凡是好的運動員,必然有爭強好勝之心,他們不甘接受失敗,充滿鬥志,孫千做教練這麼多年,見過的帶傷硬上的運動員早就數不過來了,可他從未想過張珏會是其中之一。
張珏是老教練此生見過的天賦最好的男單,跳躍天賦、表現力都好到足以讓任何教練惦記到抓心撓肝。
以孫千的性格,本該早在測試賽那會兒就想法子把張珏摟進國家隊,他之所以沒這麼幹,便是他還記得張俊寶說過,張珏無意做運動員。
運動員多苦啊,練了一身傷病還未必能成世界冠軍,成了冠軍也未必有錢,運動粉群體裡不乏唯成績論的,只要運動員比賽時成績不好,這幫人罵的多狠,那真是誰聽誰知道。
不做運動員是正常的選擇,從不願意做運動員這事,孫千就覺得張珏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長得也好,會跳芭蕾會聲樂,去做別的也許路子更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