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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兩人之間沉默下來,過了一陣,秦雪君聽到小孩低聲和他說對不起。
他回了一句「沒事」。
秦雪君並不恨父母,因為他的確被教導的很好,好到哪怕高考結束時發現父母離婚,卻也沒有任何過激反應的那種好。
有人認為他的性格過於寡淡了,很少有情緒激烈波動的時候,這種冷靜的性格上手術台應該很不錯,可作為一個人來看,難免少了點人氣。
然後在快到站時,小孩突然將脖子上紅紅的羊毛圍巾摘下來環到他脖子上。
他側頭,就見這個怕冷到天天戴個雷鋒帽的男孩對他露出燦爛的笑。
「秦哥,我還是覺得你穿太少了,這個借你擋擋風,這可是我弟弟親手打的。」
張珏有點忐忑的看著秦雪君,就見秦小哥垂下灰色的眼眸,伸手在他頭上一按,用力揉了一通。
「謝謝。」
下車時,秦雪君再次背起張珏,他的肩背比張俊寶還要寬一些,帶著少年人的熱力,張珏靠著他的肩膀,臉頰蹭到圍巾上又軟又暖的毛毛,連冬季呼呼吹的寒風都沒那麼冷了。
張珏不知道的是,秦雪君走到一半才想起個事。
等會兒,張珏那個9歲的弟弟居然會打毛線?
新年到來之前,張珏多了個頂級人形座駕,此座駕姓秦名雪君,水木大學出品,心細如絲,智商極高,走哪都帶著書,有時是《坎貝爾骨科手術學》,還有的時候是《實用骨科學》。
看他這麼勤奮刻苦,難怪二十八歲就能評上副主任醫師。
秦雪君不僅接張珏去治療,如果治療結束時天黑了,還會把人送回去,甚至還把自己初三的教科書翻出來借給張珏,說是如果張珏今年初二,下學期初三,想預習以後的課程,這書正好派的上用場。
以及初中畢業多年的張珏滿懷感激,回家和許德拉念叨。
「秦哥這人是真不錯,外冷內熱。」
許德拉神情微妙的看著他手裡的書,心想如果有人送他教科書,他可一點也不會高興,這禮物要是送別人,怕是能送成仇。
直到最後一次治療結束,
張珏思來想去,覺著自己這次欠人家不少人情,該好好回報才是,乾脆打開存錢罐,拿出三張紅鈔。
許岩和張青燕對孩子都好,哪怕是最難的時候,張珏每個月都有新衣服穿,升到初中後零花錢漲到了一個月一百,他自己不亂花,存錢罐里也攢了小一千,都是可以自己支配的。
先是去商場逛了半天,從一處偏僻的動漫周邊店裡花兩百買了個喬巴手辦,又去菜市場買了鮮肉等食材,回家挽袖子開始做菜。
許德拉練琴練到一半聞到濃烈的肉香。
他循著味道找過去,就看到正在廚房中做炸酥肉的親哥。
張珏把堆滿肉和蚝油生菜的碟子推他面前:「這是你的,爸媽說今天忙,所以晚餐我們自己搞定,飯已經在鍋里了,等好了你自己盛啊,記得開鍋以前先關電源。」
他絮叨了一通,直到許德拉打斷了他的話。
「那你呢?你不在家裡吃?」
「我出門送個東西,回來的時候再用水焯個青菜就行,我最近都沒動彈,晚上不能再攝入碳水,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吃。」
張珏把另一份炸酥肉裝到塑料盒裡,背上裝有喬巴的背包出了門,許德拉站門口滿臉關切。
「你去哪兒啊?什麼時候回來?我算好時間提前給你把青菜焯好吧。」
張珏哪裡放心讓不滿10歲的弟弟在沒人看著的時候下廚,他連忙拒絕:「不用你下廚,你去練琴吧,乖,哥哥就是去秦大夫那裡送個東西,馬上就回來了。」
他這麼說著,將雷鋒帽戴好,輕快的跑下樓,回頭就看許德拉趴窗戶上看他。
張珏再次揮手,大喊:「二德,不許自己下廚聽到沒?不然哥打你屁股。」
出於對安全的考量,加上日頭已經開始下落,年僅12歲且細胳膊細腿的張珏出發前和父母、秦大夫家都打了電話,言明了自己的去向。
秦雪君一邊吃著蛋糕一邊看電視,聽到祖父的通話,就知道了張珏要來。
他看著鐘錶,算好了時間就起身出門,雖然小區保安早對張珏那張臉熟了,但他也習慣親自接人了。
小伙子在小區門口站了二十多分鐘,連個張珏的影子都沒看到,秦雪君眉頭一皺,不太放心,乾脆順著朝公交車站走去。
今天天氣並不好,寒風吹著,小雪下著,除了一個老人在垃圾桶里翻水瓶外,周圍根本沒別的人,想起張珏那張漂亮的小臉,秦雪君心中焦躁起來。
接著他就看到張珏從街頭轉角的地方跑了出來,他一手提著個袋子,令一手提著肉夾饃和一杯黑米粥。
臨近新年,好多店都關門了,而就秦雪君所知,肉夾饃店離這裡得有兩條街的距離。
小孩腳步輕快,一路小跑到那老人面前,把裝著肉夾饃和粥的袋子遞過去,那老人剛開始面露惶恐,怎麼都不肯收。
張珏也不急,就笑呵呵的一直伸著手,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想來是一些動聽的話,搭配著男孩沒變聲時的清脆聲音,悅耳得光是聽著都會心情指數上揚。
公交站上有GG牌,秦雪君就站牌子後頭,張珏看不到他,他卻能把張珏的行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