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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來來往往的人群,虞時茵的視線仿佛與他清冷疏離的眸光相交。
她垂眸輕輕笑了聲,聲音里難掩暖意:「你放心,我不是被迫。」
陸千和緩緩地嗯了聲,在掛斷電話前,他又聽到那邊的人道:「陸千和,早點回家啊。」
女生的聲音帶著些揶揄,很隨意的一句話,陸千和卻是眸光猛頓,腦中突然響起一道溫柔和藹的聲線:千和,早點回家。千和,今天也要早點回家。
家……
他母親去世後,再也沒有人說過這句話,現在他從虞時茵口中聽到了。陸千和垂下頭,眼中划過星星點點的流光。
伍永仁等得著急,好不容易等到虞時茵掛斷電話,他當即用眼神詢問自己是不是可以繼續,在等到虞時茵肯定的回答後他立馬飛快地闡述起來。
「其實是我的小孫子,他剛上小學一個多月,之前還是好好的一個孩子,但是半個月前他突然開始心不在焉,和他說話他也不怎麼搭理,出門經常磕磕碰碰。」伍永仁神色憂愁,被人敬重的半仙現在只是普通的關心孫子的長輩:「我給他算了一卦,看卦象沒那麼好便給他畫了保平安的符,本來是有些好轉的,誰知道過了幾天他又恢復了最初的狀況,甚至更嚴重了,總是偷偷哭……」
虞時茵聽完,眉頭微皺。
看她皺眉,伍永仁一顆心高高地提了起來,緊張地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側過身子慌張地問:「虞小姐,他,他這情況能解決嗎?」
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虞時茵心裡大概也是有了底。
「你們家人有沒有問過他在學校的情況。」她問。
伍永仁一愣,想了想道:「孩子他媽和老師交流過,老師說這孩子在學校很乖,就是有些內向。」
聽到這裡,虞時茵大概也就明白了。
伍永仁是有本事,但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事都能用算卦解決的,更何況他不是真正的神仙,他能算出孫子氣運走勢向下,卻不知道真正導致氣運變化的不是外部環境,而是他孫子的心境。
思及他愛孫心切,虞時茵還是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道長,我想你修道這麼多年應該知道算命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不解決你孫子的心結,他現在的命數是改不了的。」
「心結?」伍永仁一愣:「他一個八歲的小孩能有什麼心結?」
虞時茵言簡意賅:「在學校受到了排擠。」
「不可能!」伍永仁頓時否定,不容置喙道:「我孫子是個乖孩子,老師也說他乖巧,他怎麼會被別的孩子排擠?」
他們家對孩子的家教很嚴,尤其是他的孫子,長相白淨性格乖巧,從上幼兒園開始就是老師心裡的好孩子,人緣也一直不錯,他們家裡人從來沒擔心過孩子交朋友的問題。
怎麼到虞時茵嘴裡就是孩子受了排擠?!
看伍永仁看自己的神情變得懷疑,虞時茵平靜地收回目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的想法已經說給你聽了,信不信就是你的事,不過你們既然都問了孩子的老師,為什麼不能問問孩子本人?這種時候如果他連你們這些家人都沒法信任,那麼他還能信誰呢?」
「……」
伍永仁沉默了下來,一張滿是皺紋的臉肉眼可見地耷拉了下去,安靜了十幾秒之久,他還是決定讓家人立馬詢問孩子。
看他拿出手機,坐在前排被剛剛還在坐立難安地糾結要不要當和事佬的糙漢子仇虎終於鬆了口氣。
虞時茵真不愧是他見過最大膽的小丫頭,他還在前面坐著呢,她就這麼不客氣地對伍永仁說話…不過這種性格還真讓他挺佩服的。
車內氣氛有些尷尬,仇虎只能看窗外轉移注意力,誰知這一看竟然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被一群黑子男人圍在中間。
「……!」
「時茵丫頭啊…」他驚訝地轉身敲了敲皮座椅,提醒虞時茵:「你朋友這是惹了什麼人了?」
圍著陸千和的那群人看起來像是職業保鏢,大熱天的包著一身黑色貼身西裝,臉上頂著一副黑墨鏡,看得保安都不敢上去趕人。
僅看了一眼,虞時茵的表情就像一壇平靜的水突然結了冰。
她轉頭看了眼仇虎身上健碩的肱二頭肌,又對比一眼那群保鏢看起來不那麼結實的身板,最終緩緩抬頭對上仇虎帶著看戲般興味的眼睛。
「虎叔,有個忙想請你幫。」
仇虎:「……」
——
兩分鐘前,掛斷電話的陸千和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原地等虞時茵下車,誰知道虞時茵沒等到,等來了一輛陸家的車。
車上下來的正是陸家司機,他說自己奉陸少爺的命來接他去參加陸夫人的生日宴。
陸千和拒絕了,下一秒就被另一輛車上下來的五六個黑衣人圍住。
不得不說,陸景銘為了讓他出醜真是煞費苦心。
這群黑衣人擺明了不想給陸千和留面子,在校門口就敢圍他,哪怕周圍一群學生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他們仍然一動不動,一副要強行把人帶走的樣子
陸千和被他們圍在中間,眉宇間一片陰翳,不過他情緒收斂地很快,抬頭時精緻的俊臉上只剩疏離的淺笑。
司機劉冬被他看得心裡咯噔一下,但轉念想到自己這麼多人,陸千和不過是個走路都走不了的瘸子時,氣勢一下子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