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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嬌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萬人大舞台全盯著她一個人都不怕,於是很淡定地接受了大家的目光,哪怕這裡面有縣長,還有可以隨意決定她能不能上台的廖主席。
廖主席沒想到這姑娘居然是京市首長的女兒,他想都不敢想的人物,而自己前幾天,還因為覺得不能浪費大家被選去市裡的機會,直接取消了她的獨舞。
想到這一茬,廖主席身上的汗幾乎濕透了他半件衣裳。
「小寧啊,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沈首長還沒開口,一個眼含淚光的中年女性先說了。
沈嬌寧像是這才注意到她似的:「姜阿姨,我沒記錯的話,您以前是話劇演員?」這個人就是她的繼母。
不知是原主的情緒作祟還是什麼原因,她幾乎是本能地討厭這個女人。
姜玉玲原本情緒醞釀得很到位,被她突然這麼問,愣了愣:「是啊,怎麼了?」
沈嬌寧面帶微笑,細聲細氣的,說得斯文又有禮貌:「沒什麼,就是覺得您演技真好。」她心想,真該叫宗小琴過來學習一番,看看人家真正的演員是什麼狀態。
姜玉玲沒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這個繼女從來就沒跟她好好說話過,以前動輒鬧脾氣,其實好對付得很,反倒是現在這樣,讓她覺得心裡有些發虛。
看來在鄉下這一年沈嬌寧長進了不少。姜玉玲暗暗提高了警惕。
不過沈嬌寧說完這句話,就懶得再理會她,見在場幾個人都是能擔事的,直接對沈首長道:「檔案的事,能幫我弄好嗎?」
沈首長聽到女兒跟自己說話,激動萬分,但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事:「寧寧,什麼檔案?」
「你沒看到我給你寫的信嗎?」
「你還給我寫信了?什麼時候寄的,爸爸沒有收到啊。」
沈嬌寧就知道他們來得這麼快不太對勁:「那你們來找我幹什麼?」
「小寧,你怎麼這麼跟你爸爸說話呢?」姜玉玲責怪道,「我們都以為你出了意外,你爸爸聽到消息後太過悲痛,直接暈倒被拉去醫院搶救了!一醒過來還沒好全就急著出院,千里迢迢地坐車過來,結果你就這樣的態度,連聲爸爸也不喊。」
沈嬌寧琢磨了一遍她的話,若有所思。不過她是不會在姜玉玲面前輸了氣場的。
更何況她沒有爸爸,也從來沒喊過誰爸爸,要讓她喊肯定喊不出來,好在原主也有六七年沒喊了:「姜阿姨,這裡這麼多人呢,你確定要我在這裡提醒你,我為什麼不喊嗎?」
「好了,玉玲,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寧寧沒事就好。」沈首長威嚴道,「寧寧,你剛剛說的檔案是怎麼回事,要怎麼弄?」
沈嬌寧把她因為知青身份,無法調動檔案的事說了。
沈首長聽了,立刻就問旁邊的縣長:「知青為什麼就不能進文工團?上面都特別批示了,要保護我們國家的舞蹈演員,就算在農場勞作,舞蹈演員都是被格外允許每天練功的,檔案怎麼就不能動了?」
縣長冷汗都下來了,他今天著實已經受了太多的驚嚇:「是我沒帶好手下那群人,沒有充分領會領導們的指示。」
他此刻心裡後悔不迭,其實他對這件事有印象,當時廖主席還過來了一趟,檔案處的人特意上來問了自己的意見,又說前幾天顧首長的兒子來查過這個人檔案。
他當時覺得,比起一個文工團小演員,顧家的人更得罪不起,就找理由把檔案壓下了,沒給轉過去。
哪能想到這小姑娘居然是沈首長的親閨女!他要是早知道,還壓什麼檔案啊,恨不得自己親手辦完所有手續!
還有今天早上鬧的那一場虛驚,縣長很懷疑自己頭上的帽子還保不保得住。
「那就好,今天就辦完,行嗎?」
沈首長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不少,但沒人敢說不。
沈嬌寧見事情解決了,轉身就要走,跟這些人說話,耽誤她練功的時間。
「寧寧啊,」沈首長背後喊她,聲音聽起來有點可憐,還有些小心翼翼,「你……你陪爸爸說說話,好不好啊?」
沈嬌寧跟自己說,這都是錯覺,人家一個首長,去哪兒都被人敬重著,怎麼可能會可憐,但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回了頭。
她一邊唾棄自己的心軟,一邊給自己找理由,人家好歹幫她解決了一件麻煩事,聊聊就聊聊吧。
廖主席見狀,很有眼色地招呼大家先去隔壁張老師的辦公室坐坐,給父女倆留出空間,還很細心地幫他們把門給關上了。
只剩下兩個人,辦公室一下子寬敞起來。
沈鴻煊看著面前梗著脖子、腰杆挺得筆直的女兒,眼裡泛起水光。他的第一任妻子童梅,出身於部隊文工團的前宣傳主任,就總是這樣站得筆直。
女兒完全繼承了妻子美麗的外貌,也繼承了她的高傲,幼子出生之後,再也沒喊過一聲爸爸。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兒還活著。
「我就知道,你像你媽媽,你媽媽當年就是文工團的團花,我就知道你最適合進文工團。」
沈嬌寧不太受得了一個中年老男人眼淚汪汪地跟她打感情牌,僵硬道:「我也知道我適合,所以呢?」
「孩子,你在這裡受委屈了。」他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文工團跟部隊根本沒法比,「現在部隊不好再加人,等過段時間,爸爸想辦法讓你去部隊那邊。你穿上綠軍裝,一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