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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大家終於可以回去休息。
沈嬌寧今天累了一天,經歷了那麼多事,心情跌宕起伏,躺下時已經連動也想再動一下。
不過她還是拿出了那個大紅絡子,握在手裡。
她為了正式比賽,笛子上又換成了道具組製作的彩絡子,這一個就換了下來。此刻握在手裡,都是令人安心的感覺。
她握著大紅絡子陷入夢鄉,默默祈禱著,小作品可以順利拿獎。
……
舞劇演出在十月四號結束,小作品比賽定在十月七號。
時間緊急,舞蹈隊的人還在歌舞劇院演出,舞美隊已經開始製作小作品的圓台。幸而這個圓台比舞劇里的簡單不少,做起來很容易,時間上來得及。
第三天的演出,因為都知道自己獲獎無望,這回再也沒有人偷偷挑開大幕去看到底來了多少觀眾,他們只想認真把最後兩場跳完,至於觀眾、評委和分數,都已經不重要了。
然後等下午演出開始,大幕拉開,大家就被座無虛席的觀眾席驚呆了。
若非這個舞已經練得足夠熟悉,他們恐怕還要忍不住怔個半秒一秒的,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觀眾!
一時間,哪怕他們明知已經不可能得獎,依然忍不住熱血沸騰,更加激情地跳舞。
觀眾永遠是最能激勵舞者的。
沒有了追求獎項的負擔,他們終於可以全然放鬆地享受這個舞台,享受優美的舞蹈本身。
他們縱情起舞,用最美的肢體語言向觀眾訴說這個故事,講述關於森林和人類千百年來不可斬斷的糾葛與關聯。
這一回他們沒有了雜念,舞蹈更為純粹,令人更加共情,甚至讓人覺得,那一草一木,也許真的和人類一樣,也有感情,也會疼痛。
這一天,他們結束了兩場觀眾席爆滿的演出,心裡的成就感前所未有,學舞蹈這麼多年,就沒有哪一次演出像今天這麼痛快!
這下他們發自內心地感激起沈嬌寧來,如果不是她帶著大家排舞劇,他們哪有機會這樣享受舞台呢?
曹麗動情地拉住沈嬌寧,對她說:「經歷過今天的演出,我才明白,原來獎項不是最重要的,對舞者來說最重要的是觀眾!」
沈嬌寧很高興她能自己領悟出這個道理。後世有關於質樸戲劇的研究,事實上演出並沒有那麼複雜,條件最差的時候,只要有演員,有觀眾,再加一個簡陋的草台就能演出。
後來「草台班子」成為不專業的代名詞,可是在那些貧乏年代,正是這樣簡陋到可笑的演出,滿足了人們對觀看的需求。
為期整整三天的演出終於結束,這邊大家還在為感受到舞台的真諦而激動,隔壁兩齣舞劇的演員們也剛剛結束演出,還過來跟他們告別。
前幾天他們各自忙著演出,都沒有互相打招呼,按理隔壁的不少舞蹈演員都是前輩,現在該他們主動過去見面的,沒想到人家先過來了。
這裡面有六七位演員,是當年芭蕾學校被砸之前就已經出名的,大家一看就認識,一時間紛紛圍上去,跟他們一一握手,心裡想,輸給這樣的前輩們也沒什麼可丟臉的。
那幾位前輩很親切地跟大家握手打招呼,等一輪握手結束,他們才走到沈嬌寧面前,依次擁抱她,每個人對她說了一句感謝,領頭的正是沈嬌寧原本想去拜訪認識的宋思媛先生,上一世,她自創的芭蕾舞動作失傳,成為國內芭蕾舞界的遺憾。
被這樣的幾位舞蹈界大前輩擁抱,饒是沈嬌寧意外又高興,她還不知道這幾位前輩是為什麼有這樣的舉動。
文工團其他人也不解,他們猜測可能是沈嬌寧之前的舞劇特別好,引得幾位前輩對她青眼有加。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至於說感謝吧,謝她什麼呢?
宋思媛似乎看出了大家的疑問,笑道:「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汪部長告訴我們,這次我們能提前回京,多虧了你。」
她今年已經快三十歲,風韻依舊,但身體的傷病已經十分嚴重,很清楚自己的舞台演出生涯已到盡頭。這次演出過後她打算退下來專心研究舞蹈,不再親自上台。
她尤其感謝沈嬌寧,如果不是她的功勞,自己也許連這最後一次上台的機會都沒有了。
「還有一批舞者也在安排他們回來,總之,多虧了你,敢站出來幫我們說話。」
沈嬌寧之前聽汪部長說,學習班能提前,是因為有頂尖舞者回來,但學習班的教員是北方文工團的教員,並不是這些舞者親自教授,她沒想到回來的竟然是宋先生他們。
她一時間又激動,又慶幸,幸好她在文藝大會上把自己的稿子全說完了!
「宋先生,你們能回來,真是太好了。」這一次,哪怕沒有自己,那些芭蕾動作也不會再失傳了!
「這聲先生我可當不起,我沒有教過你,只比你虛長几歲,叫我思媛姐就好。」
「思媛姐!」沈嬌寧開心地喊了一聲。
文工團其他人一開始聽到宋思媛說,因為沈嬌寧他們才能從鄉下回來,還覺得吃驚。一直以來,他們只以為沈嬌寧專業很厲害,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
再看到她們倆交談自如,已經因為太過吃驚,反而淡定下來了,就看著她們兩人,一位是十年前最著名的芭蕾舞者,一位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芭蕾新人,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像早已熟識的知己一般,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