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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解散的時候,沈嬌寧想問問董喬她的足尖鞋怎麼樣了,結果他跑得比兔子還快,一下子就沒影了。
……好吧,他有急事就算了。
沈嬌寧自己去食堂吃了個中飯,吃完又回排練室。
有人的時候她沒法練芭蕾,只能趁著大家都不在先偷偷練起來。
她不喜歡生活中的種種瑣事,討厭那些沒有什麼用但每天不得不做的重複工作,但跳起舞來,她從來不嫌煩,對每一個細節都要求嚴格,一個動作可以練習無數次,從她三歲被國家隊的老師帶進隊裡就是這樣。
她的恩師曾經說過,有些人生來就是要跳舞的,不管她跳舞之前的生活如何、家庭背景如何,命運總會指引她走上舞蹈之路,並且在往後的生命中被舞蹈占據全部。
這樣的人,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有永不止息的舞魂。
恩師說,她就是一個有舞魂的孩子,所以生來就註定要跳舞的。
沈嬌寧近乎痴迷地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裡。恩師只說她註定要跳舞,但她自己知道,她這種註定還可以縮小範圍,限定在芭蕾舞。
她跳芭蕾時的激動、顫慄,是其他任何舞種都給不了的,包括剛剛跳完的敦煌舞。
練習完所有她現在能練的芭蕾基本訓練,她伸展著肢體放鬆肌肉,心想,就衝著可以重新跳舞這一點,不管什麼事她都可以忍受!
正想著呢,文工團里一個女生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喊她:「哎呀,你怎麼在這裡呀,我找了你好久。」
「怎麼了?」這女生她認識,但根本不熟。
「廖主席他們在你宿舍呢,我被派來喊你回去的,你快跟我走。」
沈嬌寧來不及多想,匆匆換好衣服鞋子,就跟著她往宿舍走。
這樣子看起來不像什么小事,她嘗試套話:「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你……」女生支支吾吾的,「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沈嬌寧心下微沉,最近她也就「是否跟趙嘉石有不良關係」這一件比較嚴重的事,照理來說這件事應該不會被查出什麼來,就算他們去秀水村調查到趙嘉石本人面前也一樣。
在她看來,這件事本來就只是原主單方面情竇初開,截止到她穿過來為止,趙嘉石都只是用掉了原主的錢票糧食而已,至於喜不喜歡的,他也許有暗示,但那也是為了吊著原主持續給他錢。
按照書里的走向,那可是個原主為了保護他殘廢了,都能狠心不收留的人啊。
如果不是這件事,也有可能是宿舍里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了。甄雪剛搬到她們宿舍,昨天宗小琴還污衊她們弄丟一瓶雪花霜,是宿舍裡面出事也有可能……
她理清楚思緒,終於到了。
宿舍門口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有些是她臉熟的,有些甚至都不認識,可能是唱歌或者演奏的。
廖主席和另一位主管人事行政方面的領導都在,兩人臉色都很不好,廖主席手上還拿著一個小本子。
她思緒飛轉間,廖主席已經怒氣沖沖地把本子攤開舉到她面前了:「這是什麼東西!你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沈嬌寧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這居然是她準備用來記錄舞蹈創意的小本子!
那天晚上已經關了燈,她借著星光草草寫下這幾個字,直到這會兒,她才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字跡。
那是畫著方格的小本子,很薄一本,幾個鉛筆字斜斜地寫成一排,那字有力而漂亮,全然沒有因為不與水平線平行而受到什麼影響,反而更讓人覺得這字寫得真好看,如果是用鋼筆寫的就更好了。
「是我寫的,有什麼問題嗎?」
這話一出來,廖主席的臉又黑了三分,譚小秋在旁邊急得都想跺腳了,小寧怎麼就看不到老師的臉色呢,這麼直接承認了,不就把自己的路全給堵死了嗎?
甄雪和宗小琴心中暗喜,沈嬌寧今天大概是事出突然腦子犯暈,居然直接認了,她們倒要看看這次她還怎麼辯解。
廖主席已經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旁邊那位領導替他說:「你跟一個地主的兒子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現在已經有了物證,加上之前有人看到你們在一起,算是人證物證齊全,文工團不收作風有問題的人。」
「你會被文工團除名。」
沈嬌寧腦子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她寫個舞蹈,怎麼還能跟作風扯上關係?
一看周圍,大家好像都是這麼想的,她簡直想把這些人的腦袋拆開看看,這都是些什麼腦迴路!
「廖主席,您剛剛讓我解釋是吧?我還沒開始解釋呢,現在還能說吧?」
「你說。」
「解釋起來也很簡單,就是我特別喜歡舞蹈,不是說文藝工作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嗎?我覺得舞蹈也應該有自己的編排。您看,京市和滬市的舞蹈學校都排出了以舞蹈為主要呈現方式的舞台劇,還拍成了電影,大家都知道的有《紅色娘子軍》和……」
「你別轉移話題!現在在說你這封情書!」那位領導打斷她的話。
沈嬌寧聽到「情書」簡直啼笑皆非,難怪說這是物證。
不過她剛剛已經鋪墊完了,也沒再廢話,乾脆地拋出結論:「所以我這上面寫的,是我自己想編排的新舞蹈!《夏夜,一顆星星》,這是舞蹈的名字,要打書名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