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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惠也道:「後來我們都到了醫院,那群人也趕過來了,我們就質問他們,憑什麼這麼對待孩子,你們知道他們怎麼說嗎?」
「怎麼說?」
「他們說,能讓這孩子睜著眼睛活過一天,能讓她喝上一口她娘的奶,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大家原本都盤坐在排練室,賀平惠講到這裡,忿忿不平地站起來,「什麼玩意兒,有這麼禍禍人的嗎?還不如不生!」
她轉向沈嬌寧:「咱們就排這個,以後我要給它演到上壩村去,看看那群人什麼臉色!」
另外幾個女孩子都有些沉默。
說實話,她們本人其實也多少受到重男輕女思想的影響,就算家裡對她們不錯,可是在一些大頭上,和哥哥弟弟是沒法比的。能找個好對象,出嫁時給一份不算太薄的嫁妝,已經比很多都要好了。
沈嬌寧沒聽到過賀平惠說的那句話,想來是她在醫院昏睡時發生的。
她問其他人:「你們的意見呢?這部舞劇是咱們一起排的,你們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說,或者有其他想排的劇目也可以一起討論。」
劉思美搖搖頭:「就這個吧。」
焦夢玉和薛佳文也同意了。在沈嬌寧說之前,她們甚至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排舞劇,當然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劇本。
劇本大綱就這麼定下來。
動作編排需要時間,他們現在沒有老師,其他人繼續自己練功,沈嬌寧從這天開始,每天在排練室自己琢磨動作,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終於編排完成,開始落地排練。
正式開始排練就該分配誰演哪個角色。
這件事大家花費了不少時間進行討論,最後決定劉思美、焦夢玉、賀平惠、薛佳文和沈嬌寧,分別是大姐到小妹,葛光亮演父親,父親和丈夫同台時,由劉思美臨時客串丈夫,父親下場後,葛光亮換服裝,重新上台演丈夫。
大家都清楚,小妹是這部劇的女主角,但這一回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考慮的,反而是定這個角色時最快——大家都一致推了沈嬌寧。
沈嬌寧也沒有推辭,應了下來,她相信自己能跳好。
排練期間,文工團又出去演出了一次,沒有他們上台的份,他們乾脆都沒跟去,留在團里專心排舞劇。
有些細節問題單看劇本看不出來,等實際排的時候才能發現。
在沈嬌寧的設想中,父親溺死小妹那一幕,倘若是五個姐姐,她們穿著白衣服環繞著父親,打上玫紅色的舞檯燈,中間的襁褓用大紅色,這樣的俯視效果,就像是一朵梅花。
可是四個姐姐就沒有梅花效果了。
沈嬌寧抓著頭髮:「要不我們就用衣服顏色來區分母親和女兒,白衣服的時候就表現女兒,紅衣服就代表母親。這個時候我還沒上台,就先穿著紅衣服演母親,母親和姐姐們一起懇求父親,邏輯上也沒問題。」
這個時候就分成了兩種意見,一種贊成的,認為這樣正好和下半場小妹也成為母親相呼應,衣服的顏色,就意味著一個人終將重複前人的命運。
但也有人反對。賀平惠道:「這麼一來,小妹出嫁和這裡,從演員到造型都是一模一樣的。」
焦夢玉道:「就是要一樣啊,不然怎麼叫成為了另一個人呢。」
「那就改動髮型吧。最開始演母親,我把辮子盤上去,一看就是結了婚的,後面都放下來,表示小妹,直到最後,我再把頭髮盤上去,象徵她徹底變成了和母親一樣的人物。你們覺得怎麼樣?」沈嬌寧問。
這次大家都表示同意。
雖然有一片花瓣成了紅色,但沈嬌寧執著的梅花造型終於得以實現。
因為梅花就意味著冬天,梅花的堅強芬芳就像這些女孩子們。可梅花雖美,它的背後卻是無盡嚴寒。
這就是她想要傳達的意義。
……
排練還算順利,可是他們又遇到一個問題。
舞劇是需要音樂配合的,不說配歌聲,至少也要配上器樂。團里的樂隊可以配合他們排練及演出,問題是,他們根本沒有可以提供給樂隊的樂譜。
「完了,我們也沒有會寫譜子的人啊。」薛佳文心灰意冷,「花了那麼多時間排了,沒有配樂還是沒有辦法演。」
沈嬌寧也很無奈,她向來樂感很好,可也僅限於此,讓她自己寫譜子是真的不會。
她能想像出裡面有幾個節奏感很強的動作,需要怎麼樣的音樂,但樂隊沒法根據她的描述就開始演奏。
她在排練室里慢慢踱著,一邊放鬆自己因為高強度排練而有些酸脹的小腿,一邊把她認識的人都在腦海里篩了一遍,最後還真想到一個學樂器的。
學樂器不等於會寫曲,但總要問過才知道。
「你們先練著,我去器樂那邊找個人問問。」
沈嬌寧過去,找了鄒茂才,這個和她一起從雙彩縣過來的男生。
她記得很清楚,他的二胡演奏很棒,甄雪叫他二胡哥。
鄒茂才也不會寫曲子,但他想了想說:「雙彩縣那邊有會的,但是你要給舞劇配樂,單有樂譜是不夠的。我知道《烈火英雄》的背景樂和歌曲都是專門請了人製作的。」
「請了誰?你認識嗎?」
「算是見過一面,如果你信得過我,我找時間幫你去問問他,不過應該要花些錢。」鄒茂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