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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程義沉怒下臉,男學員連忙作告饒狀,「訓導師,您要罰就罰我們吧,就是……」
男學員頓了頓,眼角不自覺往旁邊瞥了一眼,聲音跟著低了下來。
「能不能再給我們換一個班……」
「——」
話落,周圍氣氛頓時陷入凝滯。
程義抖著手指了他們半天,最後怒然拂袖。
「胡鬧!」
「……」
外面蹲著的學員們半天等不到動靜,正抓心撓肺地伸長脖子張望,就見程訓導師忽然鐵青著臉出來,沖他們怒然掃視。
「都杵在這幹什麼!還不回課室!」
眾人面色一變,連忙呼啦散開,迅速消失在轉角處。
等訓導師一走,帶著傷的那幾名學員也避瘟神似的迅速退開,門沿處方不緊不慢地踏出一道俽長身影。
莫書傑定睛看了兩眼,隨即摸著圓腦袋直咧嘴。
「我就說嘛,能有什麼事,看你們緊張得。」
「就你話多。」
江童懟了他一句,見二人明顯有話要說,連忙轉過頭。
「慕凌,既然沒事,那我們先回去了。」
「嗯,小心點。」
慕凌揮了揮手,淡淡看著他們走遠。
等轉過身,遠處駐立的身影已經壓著眸邁步過來,伸手就要碰到她手背。
慕凌面上的表情淡下來,垂眸避開了他的觸碰。
跟前人手勢一頓,凝著她的漆黑眸子底部驀然閃過一抹沉黯而又近乎慌亂的神色。
他蜷了蜷指尖,執著地伸出手。
「凌凌……」
「……」
慕凌往後挪了一步,擰眉望向他。
「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記得。」
池郁攏著指關節,情緒不辨地點了點頭。
「你說……不傷人。」
說到最後,池郁嗓音已經完全沙啞下來。
慕凌定定看著他低垂下的削瘦臉龐,心底閃過一絲猶豫與不忍。
但想到學員們對他驚疑畏懼的眼神,慕凌心神微頓,聲音也跟著沉凝了幾分。
「既然記得,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是因為他們議論我,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
池郁倏然攥緊了指關節。
的確,今日他不該那樣衝動,也確實有泄怒的成份。
他怒這些人肆意臆想她,更厭惡底下那些男學員仗著請教的名義靠近她的樣子。
甚至在她教學時觸碰到那些人的手腕衣袖、與他們對視的時候,他腦海里充斥的都是翻騰不去的陰暗念頭,戾意瘋一樣地攀升。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直接把她藏回魔淵底,或者把那些礙眼的東西除掉……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不能打破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
更不敢貿然打賭慕凌會不會因為這個而選擇遠離他。
甚至連泄憤也只能壓抑著教訓一下那幾個渣滓,在她底限內宣洩著心底陰暗的虐意……
池郁手背緊緊繃起,再抬起頭,眸底的戾意已經盡數斂去。
他踏前一步,強行攥住慕凌手腕,啞著聲看她。
「凌凌,我沒傷人,我只是……」
話音一頓,他看著女孩兒沉惱著的精緻眉眼,緩緩放輕聲音,「只是收拾他們一下,並沒出重手。」
「沒出重手?!」
慕凌壓低的火氣驟然升了上來。
她單手一掙,發現掙不開手底的鉗制,只得沉著臉矃向他。
「你知道不知道剛才那些人看你是什麼眼神,還沒暴露血紋就這樣,那以後哪日不甚被發現,你要怎麼辦?」
「……」
池郁聽完驀然松下眉眼,嘴角忍不住染上愉悅的弧度。
「原來你這麼擔心我。」
「……重點是這個麼?」
慕凌簡直要壓不住情緒了,矃著他的眼睛也沉惱怒然。
「先不說別的,不過是幾句非議,這些話我聽得多了,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更沒必要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
再說,比起前世她染上魔紋之後曾經受到過的折辱謾罵,這些的確輕得不能再輕,根本不會影響她一絲情緒。
可話還沒說完,手心被扣著的力道便驀然收緊。
「聽得多了?——他們說你什麼?」
想到先前手下收集來的慕家情報里,小慕凌曾經遭受過的遭遇,池郁收起笑,豁然沉凝下臉。
「……沒什麼,一些瑣事罷了。」
慕凌深吸口氣,心底無奈地嘆息了聲。
本以為是學員故意挑釁,池郁才動的手,可沒想到他這樣純粹是因為幾句入耳即過的非議,深藏在他血脈里的戾意也並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在慢慢變好。
今日萬幸沒引發血紋,可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她完全不敢保證,池郁會不會失控。
她凝神想著,心神隨著思緒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而池郁卻看著她兀自為自個擔憂的小臉,眸底因為想到那些東西而產生的暴虐情緒,逐漸散了大半。
他低垂下眸,抬手執著她的手背克制地親了親,啞著聲開口。
「凌凌,我會處理。」
「——所以,別擔心。」
「……」
慕凌聞言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