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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棚外將士已經撤了大半,一排排簡易帳篷隨意搭在遠離路邊的青草地上,少許流民靠著帳篷口正唉聲嘆氣地按著流膿的傷口,四處一片混合著藥物的難聞的腐朽惡臭味。
流雲下了馬車,嫌惡地看了周邊一眼,隨即按著領頭人指引,皺著眉行至某處安置棚前。
附近人都忙著給復發的病患清理傷口,醫者藥師們呆了一天,身上難免沾染了藥物的顏色異味,此時蹲在地上,自然連衣擺也染上了塵屑,頗為狼狽。
流雲掃了眼某名病患露出來的猙獰傷口,嫌惡地噫了一聲,瞬時打消舍下身段親近慕凌的念頭。
等忍著乾嘔的噁心感退了些許距離,侍從也終於叫來了人,規規矩矩地退回她身邊。
來人不卑不亢地行了禮:「不知公主殿下尋民女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麼。」
流雲目光挑剔地掃了她一眼,見她始終低著頭半晌沒接話,頓時無趣地翻了翻眼皮。
安置棚外氣味難聞,皇兄日後貴為太子,又不得不討好他的意,流雲縱使不滿,也不得不壓著性子,努力裝出幾分和氣。
「本公主聽說你很久了,年紀輕輕就入了煉藥閣,看護流民還如此盡心盡力,本公主與母后都對你十分賞識,今晚皇城貴女小聚,你若有空的話,不妨來與我們一聚。」
說完,流雲沖身旁侍女示意一眼,後者趕忙恭恭敬敬將請帖雙手捧上。
慕凌抬起頭,眸光看著請帖上大刺刺的皇子府二字,神情略微一怔。
就在流雲以為她要故作清高推拒一番時,女孩兒伸手接過請帖,略微躬了躬身,「多謝公主宴請,民女一定準時過去。」
「……哼,那本公主就等著了。」
流雲定定看了她一眼,內心重新轉為不屑,敷衍幾句便轉身回了馬車。
在她走後,女孩兒緊緊捏著請帖一角,抿著唇沉默站了許久。
而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鄭重將之收入袖口。
夜色漸濃,刑部牢獄終於迎來一天中唯一一頓稍微豐盛些的飯點。
一塊堅硬發黑的麵包,半碗參雜著碎石子的糠米粥,一落地便被犯人們爭相哄搶。
飯點四處嘈雜一片,牢獄底層最角落卻安靜得令人窒息,扔下的碟子也半晌沒人動。
獄卒左右看了一眼,隨即蹲下-身,偷偷摸摸地往裡邊放下一塊白淨饅頭:「您好歹吃一點,這幾天太多人看著,等上面的人走了,屬下再給您弄點別的。」
說完,他把碟子往裡推了推。
牢里盤坐的身影一動不動,皮肉翻飛的斑駁血口與被抽打得髒污爆裂的囚衣緊緊黏在他表皮上,僅過了一夜,對方便似進了趟地獄般,皮開肉綻。
獄卒往內看了一眼,見他垂著眼帘不語,頓時嘆息一聲,準備退走。
這時,牢里忽然響起一道因乾渴而嘶啞發沉的嗓音。
「她怎麼樣了。」
「……」
獄卒神色猶豫了下,隨即壓低聲。
「今日皇子府大肆派出請帖,凌姑娘她……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池郁:……
池郁:天涼了,皇子府該松鬆土了。
嗚嗚嗚發晚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小天使在看,給你們小心心(.)
第86章
皇子府,燈幔展開,琴聲拂動,舞者曼妙的身影於燈影中嫵媚閃動,盡顯婀娜。
龐晏倚靠在鏤珠鑲玉的奢華軟椅上,左右擁著兩名體態勾人的嬌俏女子,目光灼灼看著舞者們輕透薄紗下若隱若現的曲線,興致盎然。
側門有侍者躬著身子前來恭敬稟報:「殿下,慕姑娘到了。」
「哦?」
龐晏眸中散漫之色一收,若無其事地推開了懷裡的人兒,稍微坐直身,「那還等什麼,散了散了。」
等慕凌隨著接引踏過門檻,廳中人影已經散了大半,只剩幾名匆忙收拾殘羹冷炙的女侍者,以及座上高高在上,大肆肆盯著她的男人。
慕凌快速打量了一眼,蹙眉略過廳中尚未散去的奢-靡氣息,與身後跟隨的侍女一同屈膝行禮。
「見過三殿下。」
隨後抬眸,「若民女沒記錯的話,公主殿下賜予請帖時分明說的是賞梅宴,不知殿下將民女引至此地,是何用意。」
「嘖,人都來了,何必計較這些末節。」
龐晏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撐著案沿慵懶起身,垂著寬袖一步一步行至她面前,手掌放肆地捏起她精巧雪白的下頜。
自上次匆忙一瞥後,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這帶刺的嬌軟人兒。
她今日穿著赴宴規格的交領束腰皓月裙,昳麗清冷的裙身,更襯得她肌膚似雪,眉心那點點蓮瓣嫣粉一樣的勾人。
數年前就曾有這麼一張嬌艷的容顏在他面前出現,那時他太過放肆,還未嘗到甜頭就把嬌花弄沒了,而今天,這花一樣的美人兒,終究還是要落入他手裡……
龐晏摩-挲了下指腹,被突兀避開也沒太在意,反而越發快意地勾起唇。
「凌姑娘何必明知故問呢,既然接了帖子,入了我府上,接下來要發生點什麼,不都在你我意願之中麼。」
說完,他朝前靠近幾步,邊探向那抹盈盈柳腰,邊柔聲安慰,「你放心,本殿不是三心二意之輩,皇弟能給你的,我都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