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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續好香支,肅穆行完跪拜禮,身旁忽然遞來一張泛黃的砂紙。
慕凌看著紙上古樸的字跡,訝然抬首。
而福伯只慈祥地看著她,仿佛在無聲鼓勵著什麼。
不等他出言提醒,慕凌已經快速醒悟過來,按著紙上示意,豁然咬開指尖。
殷紅的血珠冒出,徑直懸空而起,往先祖畫像頂端飛去。
剎那間,畫像里瀠繞先祖左右的雲霧似乎活了起來,不斷升騰浮動。
福伯目不轉睛地看著血珠融入畫像,再到眼前人被無形之力包裹著消失在原地,心底的激動與喜悅瞬間衝出眼底。
他顫著身跪地行了一禮,轉身看著悄然自偏門進來的瘦弱身影,蹣跚著走過去。
「小姐,夜裡風大,再披件外衫吧。」
「……」
外頭仁立的護衛聞聲回頭望了一眼,見那穿著披了寬袍的單薄身影仍在默然跪立著,俱都睏乏地收回了目光。
彼時,莫名空間內。
慕凌神思一恍,人已經被帶到一處黑寂空間裡,被漫天刀光劍影包圍期中。
根本來不及思考緣由,道道劍氣已經直迫眉梢,瞬間迸射至眼前。
慕凌詫然抬首,手中骨刀一現,豁然擊開光影飛退的同時,手背亦不可避免地被刮出了數道血痕。
尖銳的刺痛感襲來,慕凌攥著骨刀的手背一緊。
然而周圍光影已經越演越烈,根本沒給她處理傷口的空隙,慕凌見此緊蹙起眉,身形一躍,很快便消失在光影里……
良久過去,迸射而來的劍影終於全數潰滅,虛空亦隨之升騰起屢屢白茫薄霧,凌空現出一條石道。
慕凌擰眉吞下一顆復元丹,帶著滿身染了血漬的斑駁傷口,毅然踏入薄霧中。
虛空靜寂,一方雲霧繞著石道升騰而起,直延伸直末端寒氣升騰的雲霧池裡。
像是撥雲見月般,在她踏上池邊的剎那,朦朧薄霧忽然紛散開來,露出池水間神光縈繞的熱焰紅蓮。
「赤蓮?」
慕凌心神劇震,豁然頓住腳步。
而池水間盈盈展開的紅蓮花亦似是感受到威脅般,花蕊底端的小火苗驟然噴發出道道紅霧,火力直躥向她面門。
就在紅霧即將灼穿她外露的肌膚時,一道元火忽然自她眉心印記間詫然躥出,自發吸攏起紅霧,詫然將紅蓮層層裹住。
底下瑩白的池水亦化作濃郁的乳白霧流,順著慕凌體表洶湧著鑽進血脈里……
不知過了多久,虛空升騰的白霧漸漸稀薄,直至消失一空。
隨著赤蓮被吸收煉化,恆古蒼老的聲音亦隨之乍響。
「吾乃姜氏第六百三十二代傳人,入捲軸者,當蘊吾族血脈,傳承元火,共御天敵……」
「……」
餘音逐漸消散,慕凌回想著姜家先祖的訓示,驀然心驚。
原來姜族傳承果真確有其事,恐怕慕蓮兒估計至死也不會想到,她們搜尋多年的傳承之秘,居然就藏在祠堂懸掛著的先祖畫像里。
而畫像既捲軸,開啟這道空間捲軸的方法,姜族血脈、修為與元火,缺一不可。
怪不得福伯這麼多年一直沒敢告訴她這件事,今日她是有備而來方化險為夷,若換作普通族人,恐怕還沒接觸到赤蓮靈藥便殞命於陣法中了。
慕凌壓著後怕默默回想著,心神一轉,壯大數倍的元力元火豁然衝過奇經八脈,流暢地運轉了數個大周天。
也是自這時慕凌才恍然發現,方才受到的傷勢被靈霧滋養修復完好不說,斷絕的經脈似乎也因為吸收赤蓮靈藥而撐開了幾分。
而赤蓮乃高階靈藥,其中蘊含的赤火之精最適宜蘊養元火。
按先祖所言,這空間捲軸里暗含七處陣法,若逐個擊破,到時……
慕凌豁然亮起眼眸,半晌才壓下心底沖天而起的喜意,飛身出了捲軸。
祠堂內,福伯二人仍在默然跪立著。
詫然看到慕凌自凌空邁出,福伯心神一震,連忙壓著喜意推了推身旁的「人兒」,幾步行至慕凌面前。
「福伯。」
慕凌對上他激動難抑的神情,默默扶住他的手臂。
後者則在不敢置信與欣慰震撼的複雜心情里,沖喬裝成慕凌樣子的小六子使了個眼色。
有特意準備的符籙在,小六並不擔心那兩名護衛會看穿他,不過看到福伯欣喜的樣子,多半是準備的事成了。
想到這裡,小六衝失笑望來的小主咧了咧嘴,脫了外袍便悄然退回偏門外。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慕凌順勢拿起外袍,沖門外輕聲傳音。
「忙了一天一夜,你們也去歇息歇息吧。」
話落,慕凌轉頭扶起福伯,「福伯,我扶您回去。」
「哎,老奴腰骨好著呢,能走。」
福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裡難掩激動。
臨走前,兩人回頭望著已經恢復正常的先祖畫像,默然相視一笑。
等回到裡屋,那兩道氣息也遠離此處,福伯方佝僂著身,沖慕凌愧然一跪。
「福伯你這是做什麼!」
慕凌大驚失色,連忙扶住他。
福伯卻通紅著老眼,哽咽著不肯起來。
「老奴有罪!這秘密早該告訴小姐,老奴卻拖了這麼久!」
他哽聲說著,憶及當年,渾濁的老眼霎時湧起了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