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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聞這野種死而復生進了蒼龍之後,一直順意恣肆,甚至還與幾名平民來往甚密。
那幾人家世也低賤如常,一個是偏遠城區的沒落家族孤女,一個是連城鎮都沒出過的平民小戶,還有一個,空有點錢財門面,卻無一絲底蘊。
本以為有鄭軒寒出馬,區區幾個低階武者,引到旗下不過是早晚的事,只要控制好這幾人,那野種淪回眾叛親離的境地是遲早的事,屆時,母后乃至皇兄也會記著她這一份好。
可沒想到,那孤女竟如此不知好歹……
宦官看到她眼底的怒意,趕忙伏低身。
「殿下息怒,安排的死士儘早已經派出去了,這幾日三殿下那邊的人也無功而返,想必對方肯定找到了更大的靠山藏身,如今三殿下已有數日未曾出現在帝尊殿內,您看是否……」
「果真?」
流雲聞言眼神一亮,豁然站起身,「走,是該回去看看父尊了。」
……
話音落下,遙遠的另一邊,紙鶴詫然燃起火光,化成一片灰燼。
慕凌隨腳將跟前那兩具屍首踢入密林里,眼神盯著灰燼落下處,若有所思。
今早池郁臨走前給她塞了一堆符籙跟防身法器,其中恰好就有隱形符,被她貼在了贈予鄭思厥的禮盒內。
本以為可以借著這符籙探聽下鄭家接下來的動靜,沒想到這麼快便有眉目,還跟流雲公主扯上了關係。
看來,接下來要更小心些了。
慕凌眉心一擰,趕忙拿出神行符與隱身符籙,疾速往明城方向趕。
回到祖宅的時候已至深夜,姜府的大門緊閉在黑暗中,分外冷清沉寂。
慕凌輕叩了叩門,靜靜等了片刻,很快有人拉開了門。
「誰啊這是,大晚上的。」
來人頂著迷濛的睡意拉開門縫,瞧見跟前這道纖瘦的身影,霎時清醒過來,恭敬欣喜地將人迎入府內。
此時正值深夜,姜府四處沉靜一片,唯有屋檐角落裡透著昏暗的光。
慕凌不著痕跡地掃了幾眼,不等侍者奉好茶便單刀直入問:「福伯,小六子呢,可是睡下了?」
「這,這個……」
侍者想到福伯之前的叮囑,一時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聞訊匆忙趕來的小六子解了圍:「二小姐,您可算回來了,福伯他……」
小六子話說到一半,驀然紅了眼眶。
慕凌見狀心神一沉,豁然站起身。
「不是說普通熱症麼,帶我去看看!」
「是……」
小六子哽咽地擦了擦眼淚,領著她直往後院走。
一路上,他邊抽噎邊低聲解釋。
「福伯已經昏迷數日了,之前他死活不讓我們給您傳訊,生怕影響您學業,上次還是我趁他不注意時偷偷讓人帶的信。」
說話沒多久,福伯院落已經近在眼前。
小六子紅著眼眶看了房門一眼,垂頭壓低了聲。
「您進去吧,醫者說,沒多少日子了……」
「……」
慕凌聞言心神一頓,指尖蜷縮半晌,最終輕輕推開了門。
房內擺設簡潔樸素,床榻還用的老舊掉漆的黃木底,福伯仰著下頜躺在被褥間,臉上滄桑的溝壑銀霜比上次多了數倍,盡顯老態。
慕凌攥著指尖定定看了兩眼,隨即穿過虛空濃郁不散的藥味,輕聲坐在床沿前。
「福伯,凌兒來看您了。」
「……凌,凌兒。」
老人聞聲眼帘抖動了下,下意識摸索著就要起來見禮。
慕凌趕忙按住他的手,眼眶酸澀著,佯裝埋怨般嗔怪。
「福伯,您不是說要抽空帶我回族地看看麼,怎麼自個偷起懶躲在這睡大覺。」
說著,她抬手輕柔地扶起老人半倚靠在床前,侯立在旁的小六子也跟著搭把手墊了個軟枕。
福伯聽到確實是自家二小姐的聲音,渾濁的老眼頓時亮了幾分,顫著手想像從前小姐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花苞頭,卻提不起力氣,顫了顫便垂了下來。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話卻說不出,只得撐著渾濁的眼看著她。
小六子見狀心底一酸,趕忙解釋。
「前些日子下雨天,我們本已經睡下了,福伯不知怎的想起祠堂門沒關緊,一個人拄著拐杖過去,不甚摔了一跤,等我們到的時候,身子已經動不了了……」
按醫者的話說,福伯之前跟隨家主的時候受的傷沒及時處理,再加上年紀老邁日夜操勞,積少成多,已非人力所能挽救。
事實上,若非二小姐上次帶來的丹藥,這病症早就該復發了。
這話來時已經跟慕凌說過,小六子哽咽地看了福伯一眼,隨即轉過頭鄭重拿出一封書信。
「這是福伯先前讓我交給您的,您慢慢看,我先去看看藥煎好沒有。」
「……」
慕凌神色複雜地接過信,轉頭喚住小六。
「先別急,我帶了師尊贈予的藥劑,你快拿個碗來化開給福伯服下。」
說是藥劑,其實是稀釋過的高階丹丸,尋常武者吃了生肌療骨,普通人吃了也能延年益壽,雖然不可能完全治好福伯的病症,不過緩和一二應該不在話下。
小六子見狀驚喜地直抬頭,一疊聲便應著跑出去拿東西。
「您別擔心,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