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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的時候,她手心已經開始發顫,差點控制不住腦海里的意識像那天一樣展露惡意。
池郁狀似無覺般捏著她的腕,「等你不想殺我的時候。」
慕凌:「……」
話已至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而且她已經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識,時常被牽制著稀里糊塗地跟著走。
她抬起頭,目光鄭重地,「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覺得我應該是被——」
一陣尖銳的疼痛自額際漫延,慕凌話說到一半,忽然煞白著臉倒下!
在她發生變化的那一刻,一雙手牢牢接住了她。
他單手鉗著她的身子,呼吸因為緊張而劇烈起伏,墨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她的臉,「慕凌……」
「我沒事……」慕凌緩了一瞬,意識到了什麼,忽然改口,「算了,池郁,我們不要王位了好不好,龍槨開啟之日,能不能別去……」
說到最後,她話音越說越弱,身子不由自主無力地往他懷裡倒。
池郁寒著眼眸沉默半晌,沒回答她的話,反而抱起她,「你累了,我抱你回去。」
第98章
這天開始,池郁開始寸步不離地看著她,就連公事都搬到了隔壁書房處理。
慕凌醒來時經常聽到書房傳來幾聲喝響,有朝臣對他不顧禮法荒廢朝廷的抗議,也有人藉機挑起秀女一事的不滿上奏稱要再次臨選以擴後宮,甚至有人在錦萃宮外長跪不起。
池郁從不對她說這些東西,有什麼事都在回來前乾脆利落地料理了個乾淨,但慕凌明顯地感覺到,池郁最近脾氣變得越來越暴戾,對她的控制也變得越來越偏執病態,一切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再一次醒來,慕凌看著窗外的庭院喃喃問,「池郁,我們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她回過頭,眼睛看著他的雙眸,「不是錦萃宮,也不是宮內,是外面的山河,以前你答應過我的。」
「……」池郁掌心頓了頓,繼續給她穿上足衣,「日後帶你去,這些日子你先好好養著,哪也別想跑。」
「我不跑。」慕凌語氣有些急切。
這些日子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很多時候根本提不起力氣跟池郁說幾句話,這裡面固然有他下了禁制的原因,她自己的神魂問題也不少。
以前她曾得到過一個火蓮空間,裡面蘊含著澎湃的火蓮精氣,上次晉階進入瓶頸無法吸收之後,最後兩層的火蓮精氣幾乎都被她用來鞏固神魂,抵擋那股來源不明的意識了。
如今火蓮精氣越來越少,再不趁此儘快了結,恐怕以後她都沒機會讓池郁回頭了。
慕凌越想越急,恨不得馬上帶這個人離開才好。
她抓著對方臂膀,眼裡帶著祈求,「我不介意那些東西,也願意跟你在一起……池郁,我們找個地方重新開始,不要管這些了好不好!」
就像從前說的,依偎著對方仗劍行走,誰也不會離開誰。
她不是什麼好人,可她也不願意就這樣看著他一條□□走到底,最後落到所有人厭惡的地步。
那種滋味,實在太難承受了……
慕凌想起從前自己眾叛親離,孤身一人死守,最後還害得他萬箭穿心的場景,那種感覺,她真的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可池郁卻漠然推開了她,漆黑的眼眸靜靜望了過來。
「即便這樣你也願意麼?」
說話的瞬間,他脖頸里驟然漫延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那些鱗片伴隨著蘊含澎湃魔氣的紋路蛛網般迅速往外延伸,直至包裹他整個身軀臉部,只露出一雙猩紅暴戾的眼。
幾乎是漫天魔氣出現的那一息,慕凌識海裡面驟然衝出一道意識!
「——」
「呵……這就是你說的,你不介意。」
魔人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陰沉冷意,勾滿倒刺的尾巴高高豎起,像是對受到攻擊而表現出來的自我反應。
慕凌看著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抓在手中刺上對方的尖利髮髻,內心一片慌亂惶恐。
「不,我不想的,一定是那個……」
她扔開發髻顫著手解釋,卻在神魂生疼的一瞬間被對方按住肩膀。
池郁眸眼猩紅地看著她,按著她肩的獸形鱗爪逐漸收緊,「騙我,那些人也就罷了,連你也要騙我!你也嫌棄我這個樣子是吧!」
他聲音嘶啞,吼聲震得屋內窗椅咧咧作響。
外面聽到這邊的動靜立時陷入一陣驚恐慌亂中,嘭嘭伏跪趴下。
濃郁的魔氣在跟前肆虐,慕凌肩骨被利爪抓得生疼,卻什麼都顧不了,只紅著眼眶看他,「不是,沒有,你快把這些收回去,聽話好不好?」
「呵……」
魔人眼神譏諷,像在嘲笑她的虛偽孱弱,張狂的魔氣緊跟著升騰到了極點,絲毫不顧有沒有人發現。
慕凌看著他那雙森冷得沒有一絲感情的金色瞳孔,眼淚不由一圈圈冒出,心裡的酸澀心痛沉重到無以言喻。
那是她曾經死命保護的少年啊,他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癲狂無措,生怕所有人拋棄自己?
慕凌只要想一想他獨自一人面對這些的時候就覺得心疼得不能自己,生為一個魔人,是有多怕別人知道自己不一樣,多怕隱藏在黑暗裡的區別對待,她實在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