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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恨,當時她還懵懂無知,不但幫不上忙,還害得母親因為自己永遠留在了慕家那座吃人的大宅……
慕凌心頭微澀,垂頭撫-摸著玉扣斑駁的裂紋,眼神留戀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忍下心頭難言的哀意,緩緩收起玉扣。
「時辰不早了,你先去忙吧,不用特地留著陪我。」
「我……」
池郁欲言又止,想想今日所言之事確實對她影響有些大,多少也要給她點時間消化,便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宮務事,你先休息休息,嗯?」
說完,垂首撫了撫她略微有些紅腫的眼,最後輕擁了下,才鬆開手。
邁出房門的那一刻,池郁回頭看著女孩兒站在門前垂首撫著木盒的溫柔側影,心頭話語百轉千翻,最終化作心軟如棉的一吻。
「凌凌,我很慶幸……」
慶幸你能相信我,願意留在我身邊……
池郁牽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心頭久壓的不安隨著步伐逐漸遠去,他卻不知,此刻再平常不過的一次相擁,卻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最眷戀的畫面……
第91章
夜深,靖王府燈火逐漸轉暗,忙活了一整日,王府眾人臉上卻仍帶著笑容,時不時傳來幾句『傳位、稱帝』的字眼。
是啊,池郁就要登王稱帝了。
當初察覺慕家的陰謀後,為了擺脫控制、追查爹娘的死因,她毅然踏入蒼龍學府,繼而來到皇城追溯源頭。那時候,池郁還是個剛從魔淵爬出來的陰鬱少年,蠻橫,沉晦,不懂人情。
沒想到才幾年時間,慕家人入獄的入獄、逃亡的逃亡,至尊那位臥榻不起、帝後母子亦淪落囚牢,似乎能報的仇都有意無意被解決,他站上了至高位。
本該高興的,可不知為何,她只感覺有些茫然。
她以後真的要嫁入皇宮,做萬花叢里的一抹嬌花,與她人共享所愛麼?
慕凌垂下眼帘,抿唇不語。
儘管池郁承諾過以後只有她一人,也是豁出性命才能走到今天,自個亦做過各種心理準備,自我開解,可當事情真的面臨眼下時,她又忍不住退縮,本能地抗拒。
畢竟是帝族所在的皇宮啊,不管直接還是間接,爹娘都是因為皇權帝族而枉死,雖說她信任池郁,不會質疑責怪他,可讓她住進仇人宮院,成為帝族一員,她做不到……
夜風自窗邊徐徐吹過,慕凌輾轉迷惘了一夜,好容易作出決定,卻被告知池郁事務繁忙,讓她先在府里耐心等待。
這一等,就是半個月。
十多日時間眨眼間轉瞬而逝,這日,慕凌照常穿戴整齊出門,首輔的請帖忽然不期而至。
彼時她已經行至煉藥閣,詫然聽聞戚首輔親自遣人邀請她會面一敘,慕凌訝異之餘又有些猶豫。
戚真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三朝元老,世代文臣,即便是臥榻那位帝王亦對他器重有加,聽聞這次池郁能這麼順利復位出獄,其中自然少不了他的幫忙。
左右煉藥閣無事,先前人為製造的魔患也早已自從犯口中逼問出了解藥之法,慕凌略一思索,最終點頭應允。
請帖上註明的地址就在煉藥閣附近茶樓間,還特地遷就她時間約在了傍晚,慕凌到的時候,隔間裡已經正坐著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見她到來,男子溫和頷首,「來了啊,坐。」
說著抬手命侍者奉茶,他眼角帶笑,言行間雖帶著天然的上位者之風,卻並沒有以勢壓人,反而溫和得如同尋常長輩。
慕凌不由放低幾分防備,客氣請問,「不知大人邀請民女是何用意?」難道是池郁出了事?還是說……
不怪她多想,這幾日池郁除了第一日在朝堂出現過一次之後便再沒有露面,即便是傳音送物也是命人代為傳遞,戚真貴為首輔,卻屈尊降貴找上她,很難排除關於池郁之外的可能性。
「不必如此緊張。」
見她一副疏離防備的樣子,戚真不由笑了笑。
「說來本輔當年也曾教導過池郁一陣子,既然你二人已有婚約,你便同他一樣喚我先生好了。」
「婚約?」慕凌詫然。
「你不知道麼,下旨傳位當日,池郁親自向帝尊求來了一紙婚約……呵,瞧我,年紀一大就糊塗,這話該由他親自告訴你。」
戚真感慨一嘆,而後安慰道,「傳位之際事務繁多,這幾日沒有見到的話,不必擔憂,我今日也是順道過來一看。」
說順道還真是順道,戚真倒沒什麼首輔的架子,隨意聊了幾句家常便起身離開,仿佛今天見到的只是同族後輩,例行關懷一下。
慕凌行至窗邊相送的時候,無意瞥到樓下嬌俏而立的一道身影,那是戚家出了名的閨秀嫡女,看到戚真便親密挽上他胳膊,邊笑邊說著什麼。
附近侯立的侍女們羨慕地竊竊私語。
「戚小姐果然跟傳聞一樣平易近人啊,長得真好看!」
「這樣的人做太子妃都夠格了,也不知道戚家那邊是什麼想法,這麼久都沒有定下一家。」
「說不定是在等著那位……不過以戚小姐的家世才貌,要什麼郎君沒有,你可別瞎操心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
這彎彎繞繞敲打的,看來她還是太嫩了。
慕凌收回眼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緩緩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