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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越來越暴躁的陳冉,李相浮沒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
空靈的梵音和低低的咆哮交織,前者聲調不大,卻似蘊含四兩撥千斤的力量,硬生生營造出一種不分上下的效果。
站在一邊的兩名警員無端遭到牽連,魔音灌耳下,好似自身在被刑訊逼供。
僵持了十來分鐘,女警員實在受不住,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不料陳冉先一步敗下陣來,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唇,一字一頓道——
「說人話。」
李相浮不依,難得遇到一個不用負責的目標對象,他正講到興頭上。
「兩周前我收到過一封郵件——」陳冉突然拔高音調。
望著還在不停念咒的李相浮,她猛地抬眼望向女警員:「先讓這個人滾!」
女警員這時意外的好說話,禮貌請離李相浮。
坦白說,她聽了也頭疼得緊。
出了審訊室的門,李相浮並未離開,而是坐在外面等結果。沒多久,女警員突然打開門探出半個身子:「案子一時半會兒很難有定論,我們還得去落實,要不你先回去?」
李相浮配合地站起身:「麻煩了。」
女警員盯著他的背影一直到離開,把餘下勸說的話咽回肚裡,尋思著現在人都這麼好說話了?
·
其實有件事是陳冉始料未及的。
李沙沙根本不存在什麼心理陰影,面對李家人過分的關心,他實事求是道明情況:
「我知道陳老師不是好人。」
「首先,她燙頭。」
「其次,我沒媽。」
面對李戲春憐惜的眼神,李沙沙不寒而慄做了補充:「最後,我不是一個缺愛的孩子。」
說完他不自在地坐在沙發上,尋思可以暫時避開眾人的藉口。
玄關處突然有動靜傳出。
張阿姨正好從庭院進來,抹了下手上的水,抬頭一看,說:「相浮回來了。」
李沙沙如蒙大赦。
半分鐘後李相浮換好鞋出現,視線依次掃過每個人。
像是知道他在找什麼,李懷塵開口說:「爸心臟有些不舒服,中午吃了藥就上樓休息了。」邊說站起身拿起外套:「安卿讓你在家裡等著,可能有點事要談。」
快出門時突然問:「對了,警察那邊……」
「還在查。」
李懷塵點頭:「結果出來儘快通知我。」
一旁李戲春正要張口,話到嘴邊突然接到一通電話,那邊不知講了什麼,她的面色漸漸變得複雜。
「我得去醫院一趟。」
對方雖然沒明說,李相浮猜測和那位腦死亡的同學有關。她一走,客廳里瞬間就只剩下虛無的『父子倆』。
靜坐了片刻,李相浮摸了摸李沙沙的腦袋:「還好麼?」
李沙沙想也不想點頭:「小事而已。」
「假設你裝出些受刺激的樣子,便可以名正言順在家裡休息幾天。」
李沙沙聞言如遭雷劈。
「空有宅斗理論,不懂得融會貫通。」
「……」
一直持續到李安卿回來,李沙沙依舊沒從打擊中緩過來,好不容易回過神,發現不知何時只剩下他一個人。
庭院。
小噴泉經過張阿姨的清潔,內壁的瓷磚在水紋蕩漾中,呈現出一股剔透感。
李安卿長話短說:「爸那邊可能有些懷疑整件事和秦家有所牽扯。」
不再對著噴泉晃神,李相浮詫異地抬起頭。
「我派人去天西古村考察,結果他們在那裡碰到了爸的人。」
秦伽玉的事情就如同霧裡看花,顧及到身體原因,真相浮出水面前,眾人都下意識瞞著李老爺子。
「老狐狸……」李相浮念出了李老爺子年輕時的綽號,沉默了一下說:「他最近應該會限制我和秦晉見面。」
說得是秦家,而不是秦晉或者秦伽玉,證明對二者都有存疑。
李安卿:「在爸的眼中,不排除秦晉是在自導自演的可能。」
李相浮面上看不出表情變化,問:「那你呢?你怎麼看?」
「外教是秦晉的人,我能查出來爸也能,一切確實過於巧合了。」李安卿淡淡道:「在我看來,他不是幕後人,卻是知情人。」
至於知道多少,只有秦晉心裡明白。
李相浮想得沒錯,接下來兩天,自己直接被限制出行。真要外出也需要匯報,由李老爺子的保鏢親自擔任司機,送他前往目的地。
總之斷絕了一切和秦晉見面的可能。
李沙沙最終還是如願休息了兩天,一天有一半時間都是躺在庭院裡聽曲兒。
「爸爸,你的琴音已臻化境。」
李相浮:「一般。」
沒有等來對方和自己探討人生哲理,李沙沙睜開眼:「在因為秦晉的事情心煩?」
李相浮並不否認:「原本準備去當面致謝。」
現在連門都出不了。
李沙沙抬起一隻手擺了擺,不以為然:「對於那種性格的人來說,繁文縟節只是多餘的客套。」
下一秒手機擺在他面前,李沙沙凝眸看向屏幕,是一條今天早上秦晉發來的消息:[我記得你托人帶話,說要當面表示感謝。]
往下滑了下,李相浮的回答是:[我去問了我爸爸,他不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