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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體滲進衣領,一部分順著胸膛留下,秦伽玉的狀態有幾分狼狽,和目中的從容截然相反。
李相浮從挑魚刺改為剝蝦殼,手上動作不停,平心靜氣琢磨著這齣主動碰瓷戲碼,一般是專屬小白花的慣用招式,目的在於給正牌女友心裡添堵,同時突顯自身的嬌弱。
忽略李沙沙,這桌就他們三個。
所以自己才是這場『奪愛』戲碼中被爭搶的主角?
想到這裡,李相浮慢條斯理擦著手指:「什麼事情都講究先來後到,請不要用自殘引起我的注意。」
「……」
秦晉就事論事:「他應該是演給十二桌的客人看。」
李相浮順著望過去一眼,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正在憤憤不平盯著這邊,活像他們恃強凌弱似的。
那姑娘旁邊還坐了個氣質出眾的人,對她很是寵愛。
見狀李相浮久沒回國也能對上號,圈子裡一共就兩個最出名的『小公主』,一個是卞式沁,還有一個便是梨棠棠。
當年大家同校不同班,梨棠棠是校花,所有人都對他避之如虎的時候,唯獨梨棠棠喜歡打著幫助之名,做些多餘的事情。
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對方『扶貧』的樂趣還一直保持著。
秦伽玉忽然放下空酒杯,轉身時說:「我去換件衣服。」
李相浮眨眨眼,忍不住真心求問秦晉:「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大老遠把人叫來,就為表演個《紅酒潑自己》的節目。
秦晉淡淡道:「或許他認為這是一個命運轉折點。」
李相浮本想打趣一句,不過一想起秦伽玉曾經追求李戲春的事情,話到嘴邊一轉:「難不成梨棠棠能因為『被潑酒』的畫面,自此對秦伽玉不可自拔?」
秦晉聞言沒什麼感情地笑了笑。
讓服務生把秦伽玉留下的酒杯收走後,他才繼續開口:「同情,有時候比愛慕更能讓人飛蛾撲火。」
一直安靜吃飯的李沙沙點頭:「尋求精神世界的最高滿足,是去當別人的救世主。」
沒對這句話發表評價,秦晉耐心等著接下來李相浮的詢問,思忖對方是會先問起他和秦伽玉間的往事,還是後者如何確保這一杯酒能起到效果。
沉默稍頃後李相浮確實開了口,卻是自言自語:「原來不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停下擦手的動作,他朝著梨棠棠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捋不順秦伽玉的套路,只為圖財,今天訂婚的蘇桃可謂家財萬貫,沒必要再踩一隻船。
退一步說,梨家和自己家在市場上倒是存在競爭關係,但家中再寵愛梨棠棠,也不至於為了女兒的喜好去找另一個豪門拼的你死我活。
百思不得其解中,李相浮想起李安卿,論角度刁鑽,無人能出其右,他點進聊天頁面,迅速發過去一條信息:
李相浮:【秦伽玉目前化名秦珏,在和蘇桃的訂婚宴上,通過假裝被人潑酒的方式勾引梨棠棠,請問這是什麼道理?】
李安卿回復的比想像中要快:【唐僧善良麼?】
李相浮:【還行。】
李安卿:【唐僧割肉餵妖麼?】
李相浮:【……】
李安卿:【大概在秦伽玉眼中,梨棠棠就是會割肉的唐僧,善良到沒有底線。】
李相浮:【……】
李安卿:【秦伽玉這麼做說明有八成把握能成功,雖然不知道他通過什麼對梨棠棠的性格做出這種判斷,但請遠離同情心泛濫的定時炸彈。】
李相浮:【二哥,我悟了。】
再去看梨棠棠的時候,她在李相浮的眼中自動被帶入了『割肉餵妖』的唐僧角色,這麼一想,突然就顯出些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李相浮暫時收起對梨棠棠的關注,挪動椅子離秦晉近了一點,第三次打聽起陳年舊怨,但這次才問了開頭,突然停了下來:「算了。」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把不愉快的往事,當成故事說給別人聽。
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秦晉失笑:「不說的最大原因,是在配合你。」
李相浮微怔:「配合我?」
秦晉的嗓音有些發沉,閉上眼道:「昔日你的原話是『老子的心怎麼就是肉長得!要是再給一次機會,老子寧願坐在教室聽課,也不去好奇別人的經歷。』」
李相浮關注的重點跑偏,和李沙沙互看一眼,李沙沙說出他的心聲:「爸爸,你居然還有這麼不文明用詞的時候。」
「時代變了,」李相浮望著秦晉說:「我的想法也變了。」
用眨眼的頻率提醒對方可以毫無顧忌地說。
見他鐵了心要聽,秦晉微微朝後靠了些:「事不過三,我拒絕過你三次,第四次是你硬性要求。」
李相浮點頭,證明是自己授權。
秦晉輕嘆一聲,只撿了其中一小段往事。
父母飛機失事後,他一方面要料理後事,同時必須抽出時間繼續創業。逝者已矣,但家裡還有一個在念高中的弟弟,容不得分心太過悲傷。
項目進展順利,一切似乎都在往光明的方向邁步,這時夢境裡卻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知道麼?你弟弟原本可以阻止父母的死亡。」
秦伽玉做選擇的畫面不斷在夢境中重複,眼神中的掙扎逐漸變為冷漠,最後如一潭墨般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