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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看到綠袖眼中的驚惶,她明白了,她便是像鴕鳥一樣縮著脖子,與世無爭,人家要害她,依然是要害,想假裝都不行。
她深吸了口氣,輕攥拳頭,讓自己儘量平靜下來。
之後,她便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這段日子,我身子不好,倒是讓你操心不少,昨日賞了小惠兒參湯,今日這燕窩便是賞你的。」
那次御醫給自己診脈,也順便給小惠兒過了,說是有些氣虛,她便賞了人參等給小惠兒補身子,如今倒是正好這麼一提。
那綠袖卻已經鎮定下來,低著頭,笑著說:「若是娘娘一時沒什麼胃口,那奴婢拿下去慢慢溫著就是了,這金貴東西,奴婢用,那才是糟蹋了好東西呢。」
顧玉磬慢慢地收回了目光:「那就先放著吧,我等會用。」
綠袖應是略鬆了口氣,她恭順地笑了下,又囑咐了顧玉磬幾句,便要告退。
顧玉磬淡聲道:「身上本來就熱,有些薄汗,外面的風倒是吹得人難受,關了窗子吧。」
綠袖便和幾個小丫鬟關了門窗,之後出去。
房中只留下了顧玉磬。
關了窗子後,便沒了清涼的夏風,外面的蟬鳴聲隔著窗子透進來,鼓譟得很,顧玉磬望著案上那血燕窩羹,身上冷得厲害,冷得徹骨。
她顫抖著手,從自己的首飾匣中取了銀簪子來,挑了一些燕窩,果然,不過片刻,那銀簪子便變了顏色。
果然是毒,而且是毫無掩飾的毒,絲毫沒有任何高明之處的下毒,根本就不掩人耳目的毒!
有人要害她,明晃晃地要她性命。
這個人是誰,是黃貴妃?宮裡頭的其它人?還是蕭湛初?
她並不信綠袖一個丫鬟會有這般膽量,她背後定然是有人指使的。
畢竟自己若真中毒死了,之後必要有人善後,不然毒死皇子妃,這麼大的事根本瞞不住。
顧玉磬拼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著自己應該怎麼辦?
她想跑回娘家,和娘家提起,只是——
如果這件事,和蕭湛初或者黃貴妃有關,自己和娘家說了,娘家父母兄弟必然是全力護著自己,會不會由此牽累了他們?
那她還不如如了那人的願,乾脆一死了之好了!
顧玉磬傻傻地想了許久,才命綠袖進來,卻是說燕窩涼了,讓她拿去熱,又抱了雪花來懷裡,逗著玩耍。
雪花是一隻貓,白如雪,是之前蕭湛初命人抱回來的。
她逗弄著時,綠袖將燕窩羹端上來,放在案上,這個時候,雪花卻突然竄過來,燕窩羹被打翻了,灑了一地。
顧玉磬雙眸發涼,沉聲道:「怎麼做事的,雪花在這裡,竟還要把燕窩羹放在案上!」
綠袖噗通跪下:「娘娘息怒,奴婢看著娘娘抱著雪花,並沒多想——」
顧玉磬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做奴婢的,竟然敢告訴我並沒多想?你伺候不周,還敢狡辯?」
顧玉磬往日性情淡泊,並不愛管這些,不曾想如今竟然這般嚴厲,周圍丫鬟全都嚇到了,恰好小惠兒進來,也覺得不懂。
不知道顧玉磬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就使性子。
顧玉磬卻道:「小小奴婢,莫不是以為你攀了高枝,竟要開始給我下馬威了?」
綠袖大驚:「娘娘,此話從何而來,綠袖冤枉!」
顧玉磬挑眉,淡聲道:「難道不是,那一日殿下回府,不是你在跟前伺候?你當我不知,不過是區區一個奴婢罷了,這是要存著勾搭殿下的心思嗎?」
綠袖自然覺得冤枉,淚流滿面,辯解道:「奴婢沒有,娘娘,奴婢怎麼敢!」
顧玉磬當然知道沒有。
蕭湛初那樣的人,油鹽不進,他能看得進去哪個?
她不過是需要一個緣由罷了,一個不會讓人懷疑到她已經發現的緣由,借著其它由頭不讓綠袖湊到自己跟前,之後再從中計較,想出一個周全法子來保住自己性命。
當下她不由分說,命綠袖閉門思過,不許出院,又讓自己倚重的嬤嬤嚴加看管。
之後,她叫來了管家,說是最近殿下不在府中,她最近身子不適,定要看緊門戶,出入往來都要核查對牌,管家自然是沒得說,都一一聽著。
做完這些,天色已經不早了,小惠兒伺候它用了膳。
她看小惠兒欲言又止,便道:「你可是覺得我今日太過任性,竟然對綠袖如此苛待?」
小惠兒嘆了口氣:「確實是有些了,我想著,綠袖並沒有覬覦殿下的心思。」
殿下那人,性子如此冷淡,誰敢輕易湊上前,她覺得綠袖也不敢。
顧玉磬便又問:「可是那一日,她確實伺候在殿下跟前,這也說不清,是不是?」
小惠兒想了想:「好像是吧,只是,只是——」
顧玉磬:「你說吧。」
小惠兒:「奴婢知道,殿下待人疏淡,娘娘心裡自然不好受,但娘娘也要寬寬心,別多想了。」
顧玉磬便讓小惠兒伺候自己睡下,之後讓她出去。
從小惠兒口中,她知道,大家看來並沒多懷疑,而是覺得她被蕭湛初一直冷落,憋得窩火,才將氣惱撒在底下人頭上。
這樣倒是好了,刁蠻苛責,吃醋拈酸,也比打草驚蛇要好。
躺在榻上,顧玉磬心裡依然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