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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當一切落定的時候,香汗打濕了錦被,她兩眼皆是淚。
他愛憐地將她抱著,又帶她去洗。
像是伺候一個嬰兒一樣洗,洗得清清爽爽,這麼洗著的時候,他便想起他們洞房夜的那帕子。
洗完回去床榻上,褥子錦被都已經換過了,是丫鬟們趁著他們進了沐房無聲地換的,依然乾淨溫暖如初,上面還熏了輕淡的桂花香。
顧玉磬沒骨子一般被他攏在懷中,指甲無意識地輕輕摳他胸膛。
他喉嚨發出低啞的聲音,不過沒阻止,任憑她為所欲為。
她像報復一般用了幾分力氣,他身子微僵,但還是沒阻止。
顧玉磬愣了下,便輕嘆了口氣,她終於道:「你讓我吃嗎?」
當她這樣說話的時候,聲音柔啞茫然,像是一個沒了方向的孩子。
這是她今日除了那句「你是誰」外說出的第一句話。
蕭湛初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氣息和聲調,平靜地道:「我是你的,讓你吃。」
兩句話,第一句是回答她第一個問題,第二句是回答第二個問題。
這答案其實在顧玉磬預料之中,他在她面前就是這麼乖巧柔順,像是一個懵懂的弟弟,讓人鼻子發酸。
不過顧玉磬還是問:「我想怎麼樣都可以嗎?」
蕭湛初抿著唇,望著上方一個虛無的點半響,才道:「對,怎麼樣都可以。」
顧玉磬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了一個釵子,是金釵,金釵有著略顯尖利的釵頭,她捏著那金釵,划過他精壯結實的胸膛:「那我想讓你疼。」
他以前曾經咬她,說讓她疼,說他的心比她要疼。
可是她現在好疼,她疼了,也就想讓他疼。
蕭湛初便道:「好,那你刺我一下吧。」
顧玉磬默了一會,那金釵在他胸膛上的肌膚輕輕滑過,便是尊貴的皇子又如何,便是手握重權又如何,他依然有著脆弱的肌膚,只要輕輕劃破,就會流血。
外面風雨淒淒,寢房中卻是一派的平靜安詳,以至於顧玉磬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吐納聲,以及心跳聲。
心就在肌膚之下,和她手中的金釵不過隔著一層皮膚而已。
她的手動了動,將那金釵扔掉。
金釵落在地磚上,發出一聲金屬和地磚碰撞的聲音,這聲音在安靜的寢房中格外刺耳。
蕭湛初僵硬地躺在那裡,細密的汗已經自胸膛滲出。
顧玉磬疲憊地閉上眼睛,將自己的臉埋在他肩窩裡,喃喃地說:「困了,我想睡。」
蕭湛初緩慢地抬起手,低聲說:「好,那我們一起睡吧。」
接下來幾日,顧玉磬可以感覺到蕭湛初的戰戰兢兢,他對自己太過小心,語間的討好幾乎讓人酸澀到心顫。
她也曾經試著開口,想和他談談。
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無法明白。
更不記得,自己上輩子,可曾和他有過什麼瓜葛,分明並不熟,偶爾見面,過幾句話吧,實在不記得更多了。
可是蕭湛初逃避的態度是如此明顯,他幾乎是有些懼怕,好像生怕她說出什麼,他能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意圖,並用笨拙或者不笨拙的話題去岔開。
他並不想和自己談這個。
所以自己問了,也問不出答案了。
況且,若是開了口,她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自己真得能毫無芥蒂地原諒嗎?雖然她知道他在意自己,但是自己的人生,就這麼被他隨意擺布,兩輩子都是這麼擺布,終究意難平。
於是她也就不想問了,她是沒骨氣的,貪戀他的溫存和憐惜,卻又不敢去問,當縮頭烏龜真好,把腦子縮進龜殼裡,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這是最好了。
而這兩日,蕭湛初自然也是儘量地在家陪著她,可他終究不是閒人,還有許多事要做,那天,當他陪著她一起練字的時候,她見門外侍衛來回踱步幾次了。
這明顯是有急事,但是又有他命令不敢打擾,只能在那裡焦急。
於是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筆,勸他說:「你出去看看吧,應是有重要的事。」
蕭湛初道:「我正陪你。」
顧玉磬輕嘆了口氣:「不用,你不要耽誤你的事。」
她知道他操著許多心,那些事,她幫不上忙,但不能耽誤他。
她想起自己最初嫁給他,還野心勃勃地想當妲己,那個時候真傻。
蕭湛初略沉吟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那你乖乖等我,我去看看就來。」
顧玉磬點頭。
蕭湛初便出去,走了兩步,又轉身:「昨天那個九連環你不是解不開嗎,等回來我給你解開。」
顧玉磬:「嗯。」
蕭湛初沉默地看著。
顧玉磬催他:「你去吧。」
蕭湛初卻壓低了聲音道:「晚上給你吃。」
這聲音並不大,但是因為窗子開著,開著的窗子甚至能看到外面的落葉翩然飄過。
顧玉磬臉紅,小聲:「再說吧……」
她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像前天那樣,他跪在那裡伺候自己。
那樣子確實很舒服,但其實她並不是非要那樣,歡愉只是暫時的,她可以沒有那種奇異的歡愉,卻不想讓他為自己如此紆尊降貴。
可是蕭湛初卻眸光明顯暗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顧玉磬一眼,到底還是邁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