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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麼一位帝王,卻是有兩樁事讓群臣頗為無奈,一樁是他至今不曾充塞後宮,甚至後位空懸,膝下無人,另一則,卻是他痴迷於佛道,大修寺廟,甚至聽說將先皇子妃的屍身用罕見的寒玉冰棺封起來,供養在寺廟中。
因為帝王崇尚佛道,以至於大昭國上下,幾年之間,寺廟猶如雨後春筍一般,不知道修建了多少,四處一片理佛之聲,處處可見香火,家家供奉佛像。
有些朝臣,便覺如此信佛,倒是把堂堂大昭弄得烏煙瘴氣,當然更多的是,既然皇帝信,那咱們也跟著信。
對於這些朝臣的非議,蕭湛初是充耳不聞。
也許別人以為他得了失心瘋,但是他永遠記得,清楚地記得,當他騎馬回到皇子府的時候,她穿著那身鵝黃裙,就那麼飄在皇子府瓦檐之上。
他後來進府看到她,她栩栩如生,躺在榻上,身上穿得,赫然正是他所看到的。
他並不是痴迷此道的人,但是他親眼所見,豈能有假。
他固執地認為,她並沒有死,就算是死了,魂魄也沒有入地府,她就徘徊在皇子府附近,她就活在人世間,只是她生氣,躲起來了,不看自己了而已。
沒關係,他可以等,等到她出現,等到她和自己再見一面。
他尋覓天下得道高僧,最後終於找到了圓寧,他說可以幫自己,他還說在那寒玉冰棺中的屍身上,還殘留著顧玉磬的最後一魄。
而當他問起為什麼沒了那麼久,竟然還殘留著最後一魄的時候,圓寧說,因為皇子妃死時已經懷下身孕,冥冥之中,那最後一魄或許是留戀著腹中的血脈,不肯離去。
這些話,摧肝裂肺,讓他幾乎窒息。
他將囚禁在天牢中的黃貴妃押解出來,瘋了一樣地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殘忍的報復後,他想,他拼盡一切都要讓她回來,怎麼都要讓她回來,冒天下之大不韙,逆□□事,也要救她,也要挽回一切。
要他怎麼都可以。
他大興寺廟,塑像塗金,他大赦天下,為她和腹中的孩兒積攢功德,他把圓寧尊為國師,讓每個朝臣都必須傳經誦佛,他在燕京城設立九十九法壇,他還搜羅天下經書,建藏經殿,他並不介意史官後人如何書寫他這麼一位荒誕的帝王,那些干他何事,他只是要她回來而已。
就在這一年,圓寧說,他尋到了皇子妃在人世間四處漂泊的魂魄,於是在五台山設下法界聖凡水陸普度大齋勝會,擺下七個法壇,他擺駕前往,親自守在焰口法會。
朝臣中頗有異議,他知道有人以為他受了蒙蔽蠱惑,以為圓寧是欺世盜名的妖僧,但是他信。
他的玉磬懷著身孕,還是雙胎,就那麼死了,她至死都不肯離開皇子府,站在屋檐上看著自己,等著自己回來。
她為什麼要等,是盼著自己救她嗎?
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漂泊在人世間,死不能入輪迴,她膽小,該有多怕。
他怎麼可能不去救她?
他在法壇前苦受了兩日,並不見她,他開始焦躁起來,他甚至開始懷疑,也許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其實她並沒有出現過,她根本不屑再見他了。
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祭壇上的糕點,竟然動了。
他意識到了,心跳如鼓,直直地盯著那個方向。
是她,也只有她,才會貪這麼一口吃的!
圓寧念出了佛號,施出了法器,她竟然真得現出了形,依然是穿著那身鵝黃裙,依然婀娜纖弱,身形若隱若現,時有時無。
她竟真得回來了!
蕭湛初喉頭髮甜,大吼一聲「玉磬!」
第105章 番外之十年的等待3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她沒了,沒了!」蕭湛初氣急敗壞地抓著圓寧,沉聲低吼「你不是說可以起死回生嗎?朕耗盡心血,她卻就這麼化為灰燼了!」
蕭湛初對圓寧一向敬重有加,但是如今,帝王一怒,狂掃千里之勢。
他像是要圓寧的命。
不怪他發雷霆之怒,就在今天晨間,就在他以為終於尋到了玉磬生魂的時候,供在寺中的寒玉冰棺竟然無火自燃,而顧玉磬的屍身也隨之化為灰燼了。
圓寧卻是冷靜得很,自身邊掏出來一物「聖人請看。」
蕭湛初看過去,卻是一顆寶珠,大有徑寸,流光溢彩,燦燦生輝,當即沉著臉道「這是何意?」
圓寧一笑「此乃陽燧珠,此珠為神蚌之□□,須知龍珠在頷,蛇珠在口,魚珠在眼,鮫珠在皮,如此種種,皆不及陽燧蚌珠也。」
蕭湛初見圓寧竟在笑,心裡燃起一絲希望,可到底失了忍耐之心「這和朕的皇后有何干係!」
圓寧笑嘆「此珠有諸般妙用,可辟塵,可辟寒,可御火,亦可聚生魂,去陰就陽,故謂之陽燧珠。」
蕭湛初眯起眸子「所以?」
圓寧將那陽燧珠交給了蕭湛初「皇后的生魂,已經被收在此珠中,屍身自燃,那是因為最後一縷魄離體所致,不過那屍身已經十年,自是不可能依此屍身成活,如今生魂養在陽燧珠中,由陽燧珠滋養,可孕凡胎,出肉身,聖人須好生將養,待到一日,珠裂,皇后自然透珠而出。」
蕭湛初聽著,低頭看了看那陽燧珠,顯然心有疑慮。
之前若說搜羅生魂,讓生魂入屍身,雖然匪夷所思,可他到底還能大致知其意,如今竟是什麼陽燧珠孕凡胎,讓他怎麼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