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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並沒捉住。
陽燧珠飄飄忽忽,落在了旁邊龍床上,之後,白芒驟然四射,刺得他睜不開眼。
當那光芒終於散去,當他的眼睛自剛才的炫白中恢復過來,他便看到了她。
她光潔地躺在榻上,身上不著寸縷,一頭烏髮如黑緞子一般散在身邊,睜著一雙迷惘的眼睛看著自己。
蕭湛初定定地望著她,指尖顫抖。
光陰流逝,燭火無聲,他看了她很久。
久到顧玉磬輕輕瑟縮了下,咬著唇,低低地埋怨道「我冷。」
神態聲音是如此熟悉,正是他曾經在夢裡一遍遍地重溫過的她。
他忙上前,取來了旁邊的錦被,一把將她裹住,之後狠狠地把她摟在懷裡。
這是顧玉磬,他的顧玉磬,這是十三年前的顧玉磬。
他等了那麼多年,終於把她等來了。
不管她是人是鬼是妖,她就是自己的顧玉磬。
第106章 番外之十年的等待4
對於大昭國的朝臣們來說,他們終於鬆了口氣。
十一年了,大昭國的帝王終於要立後了。
儘管他們曾經有過私心,奢望著也許自己家族的女兒可以入主中宮,但是這麼多年過去,昔日能夠進宮的妙齡少女早已經子女成群,而那帝王的性子越發高深莫測,再多的希望都已經化成了灰。
聖人立後,無論立誰,朝臣們都不會有異議了。
他們只希望皇后能賢惠一些,能規勸一下這位乾坤獨斷的帝王,能讓他們在金鑾殿的時候不那麼煎熬。
至於這位皇后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且長得和那位早逝的皇子妃一般無二,且竟然用的就是先皇子妃的名諱,那都算什麼?
聖人是帝王,聖人說了算,事實上,依聖人往日那獨斷專行雷厲風行的性子,他哪怕立一個男人當皇后,他們也只能尷尬地忍著。
而對於蕭湛初來說,天下百姓怎麼看,文武百官怎麼看,他根本不在意。
他只覺得今生圓滿了。
最開始他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她就此消失,可她並沒有消失,她鮮明生動,她和之前的顧玉磬一樣,卻又不太一樣。
之前顧玉磬嫁給自己後,總是小心翼翼的,現在的她卻活脫了許多,膽子也大了許多。
她埋怨自己對她不好,埋怨自己以前讓她受委屈,埋怨自己不夠疼愛他。
他還能說什麼,當然是傾盡一切,抱著她解釋,抱著她哄,抱著她把絞盡腦汁所能想到的甜言蜜語都說給她,說自己幼年時對她的期盼,說後來怎麼使出法子讓她嫁給自己,又說她嫁給自己後,自己的誤會,解釋清楚一切,她倒是仿佛想通了,但是那性子依然有些刁。
她記得自己遊蕩於人世間的那十年,她對此有些怨憤,他願意被她懲罰,甘之如飴,她要把自己怎麼樣,他都受著。
他冊封她為皇后,讓她和自己的父母相認了,讓她以新的身份被父母收養,讓她重新入了後宮,又冊封她為皇后。
後宮那麼大,只有她一個。
所有的一切都圍著她轉,她喜歡什麼,那就留著什麼,她看不順眼的,便是再好也都要扔了。
他無時不刻不想看到她,他對她貪戀痴迷,甚至不願意早朝,她卻笑話他,說他想當昏君。
他不想當昏君,更不願意被自己的皇后說落,只好打起精神來,勤勉政事,不過他還是將御書房修到了她的宮門外殿,這樣他可以隨時過去看她。
他對她呵護備至,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只是他還是不放心,生怕她哪裡不喜歡。
那一天,她在梳妝,如雲秀髮散落,落在窄瘦的肩頭,她輕盈美好,忽閃的濃密睫毛帶著十七八歲年輕姑娘的氣息,他便看到銅鏡中的自己。
如今他三十有四,也算是正當盛年,面容依然俊美,卻比年輕時候多了沉穩威嚴,這樣的自己,若是年輕姑娘見到,應是喜歡的,只是可恨兩鬢已有白髮,和她一比,終究是顯得年長。
他蹙眉,握著她的手道「玉磬,之前你說,你喜歡看我年少時模樣俊朗?」
顧玉磬不懂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她正在貼著額間的花黃,聽到這個,隨口說「是啊!」
她死了後,在人世間漂泊了那麼多年,看盡了人間喜樂悲歡,後來又被拘在陽燧珠中滋養,不能得自由,如今能重見天光,許多事,也都看開了。
她不會收斂自己性子,喜歡就高興,不喜歡就不高興,更不會顧忌他的帝王身份。
蕭湛初從旁,小心翼翼地問「那玉磬覺得,我和年輕時候相比,如何?」
顧玉磬放下了手中的花黃,轉首納悶地看他。
打量了他半響,她終於說了實話「自然是和年輕時候沒法比,年輕時候你姿容絕艷,如清朗春風,看一眼就讓人怦然心動,如果不是當時你總繃著臉,我倒是想多看幾眼呢。」
這話聽得人心中溢出蜜來,只是想想如今,又覺無奈「那如今呢?比起以前如何?」
顧玉磬嘆了口氣「如今兩鬢已成霜,便是再如何俊美的郎君,自也是不中看了。」
蕭湛初聽得這話,抿著唇沒說話,可是心卻涼了。
她如今這樣子,看上去勉強二十歲的模樣,而他卻已經三十有四,差了十幾歲,她心裡怕是不知道怎麼嫌棄自己。
於是整整一天,蕭湛初總是鬱鬱寡歡,甚至於在御書房和朝臣談論政事時,竟然走神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