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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湛初望著她,黑眸晶亮:「那以後不送就是,你懷著身子,外面風雨交加,確實不妥。」
他言語平和,她卻不知如何應答了。
說起來,兩個人成親三年,他是寡言的性子,她又敬畏他身份尊貴,平日裡也不敢多說什麼,其實像如今這樣平心靜氣說話的時候,竟然是少之又少。
屋外風雨之聲敲打著窗欞,房內夫妻相對沉默,氣氛竟有一絲難言的曖昧。
顧玉磬紅著臉,起身道:「殿下是不是忙於公務?那妾身……先不打擾了?」
蕭湛初忙道:「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你坐在那裡稍等片刻就是。」
顧玉磬「嗯」了聲,便安靜地坐在那裡。
蕭湛初便草草看過案上公函,之後喚了王管家進來,只說今日概不見客,若是有事,明日朝堂再議,王管家一進來,便見房中氣氛和往日不同,知道皇子妃在書房,又聽了這個,自是心知肚明,當下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仔細地掩好門。
顧玉磬隱約聽得書房外,那些雨中站了許久的朝中官員就要盡數被請走,她一時有些不忍心,想著如果不是自己過來,蕭湛初也許會見他們,他們冒雨侯在外面這麼久,也不過是想求情罷了。
她試探著說:「其實我也不急……這樣讓他們走,是不是不好?」
蕭湛初看她。
顧玉磬低聲嘟噥道:「我可不是說特意為誰求情,就是覺得都一把年紀,站在外面半響,終究有些不落忍。」
蕭湛初便道:「你不必多想,明日我進宮面聖,御書房裡,自有他們說話的時候,如今過來,不過是心急想得一個準話罷了,只是朝堂之事,並不是我一言定之,凡事總是有法可依。」
顧玉磬聽此,也就不說什麼了。
低頭間,恰好看到書案下的那本書,是她剛才情急之中拿起來砸向蕭湛初的,想起自己剛才的氣惱,雖然事出有因,但這麼冒犯皇子,終究是有些過了。
她便起身,將那本書拾起來。
蕭湛初剛才被砸後,並沒注意那本書,如今見她去撿,忙道:「不必,我來撿就是。」
誰知道顧玉磬已經撿起來了,且恰好看到了那本書的封面。
看到後,顧玉磬愣了下,書上寫得竟然是《胎產書》。
蕭湛初自是不想讓顧玉磬看到這個,如今見此,便輕咳一聲:「隨意翻著看看。」
顧玉磬抬頭看他,他臉上平靜寡淡。
素日見他這樣,總覺得他是漠然疏遠,覺得那是皇子之尊,又覺得他並不太看得上自己,才和自己夫妻情淺。
可是如今,心裡感覺自是和往日不同。
她隨意地翻了翻,只見書上竟然做了標記,甚至還用筆寫了批註,看那字跡,分明就是他寫的了。
顧玉磬心中意外,她想,她確實並不知道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的性子,她從不認為蕭湛初會是特意去看這種女子孕育醫書的人。
蕭湛初見她竟然翻看,伸手接了過來,不讓她再看:「那日過去太醫院,看到這本,便順手借過來翻翻罷了。」
他倒是說得雲淡風輕。
顧玉磬微微抿唇,竟然有些想笑。
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奇怪,之前還氣得要命,現在卻想笑了。
好氣,好笑,又覺心軟,甚至那心間泛起微微的一絲甜。
她便道:「那等你看完,也給我看看。」
蕭湛初:「書上說,女子孕育,不可耗眼過度,容易落下頑症,我既看了,有什麼重要的我自提醒你,可以省了你的功夫。」
顧玉磬挽唇:「好,那我就不看了。」
說話間,外面那些朝臣已經被王管家趕走了,不過看雨勢,倒不像是會停的樣子,蕭湛初便叫來軟轎,又讓人將顧玉磬穿戴了一個嚴實,只露出眼睛裡,之後才陪著她上了軟轎,過去寢房中歇息。
送過去後,自有熱燙熱水早就候著了,又重新換了寢衣。
本來都要睡了,顧玉磬想想,覺得腹中有些飢餓。
晚膳時,她並不覺得多餓,可是現在,卻又覺得,好像餓了。
她本打算等蕭湛初離開後,再傳些膳食,誰知道蕭湛初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肚子已經咕嚕嚕叫了,但是按說這個時候應該就寢了。
她只好硬著頭皮道:「殿下,妾身有些餓了……」
蕭湛初:「餓了?」
顧玉磬紅著臉點頭。
蕭湛初:「那你想吃什麼?」
顧玉磬其實原本沒什麼特別想吃的,但是他這麼一問,她竟然想起來天香樓的玉露霜,那玉露霜是天花粉,加了薄荷和白檀末做的,味道也說不上多好,顧玉磬往日也說不上多喜歡吃,可是她也不知道怎麼,腦子裡一下子想到這個。
想到這個後,竟然覺得,必須要吃,恨不得馬上吃到才好。
她便道:「我倒是想念天香樓玉露霜的味道,不過這個時候,自是沒了,讓廚房隨意做點什麼吧,最好是和這個味道相近的。」
蕭湛初:「好。」
既然要等吃食,自然不好睡下了,顧玉磬便隨手拿了旁邊的繃子來,想著繡點什麼,誰知道蕭湛初卻道:「和你說了,不可太過耗眼,不然目力受損,得不償失。」
說著便將那繃子拿走了。
顧玉磬無奈,只好不繡了,只是他不走,就坐在那裡,兩個人對坐,頗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