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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到了晚間時候,因下著雨,唯恐太后這裡著涼或者受了驚嚇,依例,皇后和黃貴妃都過來太后這裡問安,顧玉磬故作不經意地問起這件事來,皇后卻是道:「已經看過了,並沒什麼,只是一時積攢罷了。」
顧玉磬聽這話,便知道皇后應該是大意了,那底下人根本沒細看。
當下便道:「母后,夏雨澇,秋雨綿,如今明明已經入了秋,這秋雨卻成滂沱之勢,天象異,還是應小心行事,我這一路過來,見那水勢蔓延,只怕成患。」
皇后面上依然是溫和地笑著,不過卻是向太后笑著道:「玉磬這孩子,倒是個操心的,兒媳在宮中掌管後宮多少年了,操心倒是不如她。」
顧玉磬聽這個,知道她雖然面上笑得恬淡從容,但其實是在諷刺自己瞎操心,竟是要越過皇后去似的。
黃貴妃瞥了顧玉磬一眼,從旁也來了一句:「皇后打理後宮多年,難道還要你一個年輕媳婦提醒?」
太后疼惜顧玉磬,自然不忍讓顧玉磬難堪,便拉了顧玉磬的手道:「你這小人兒,想得多,這是好事,哀家就喜歡你這樣的。」
說話間,就聽得外面動靜,卻是聖人過來了。
原來今日雨大,聖人也過來向太后問安了。
聖人進來後,發間也殘留著一絲濕意,旁邊早有宮娥上前伺候著擦過了。
寢殿中之人,除了太后,自然全都上前拜見。
聖人卻笑呵呵地道:「適才聽到母后說好事,是什麼好事啊?」
顧玉磬見聖人過來,心裡一動,想著最好是把這事說給他,興許能有戲,正琢磨著該怎麼再提起這話題,聖人就問起來了,當下是正中下懷。
太后聽兒子問,便說了剛才的事,又笑道:「玉磬雖年輕,但想得周全,她見到水,就想著預備著,雖不懂,可那操心的心思在,有這樣的兒媳婦管著小九,我們都可以放心了。」
聖人卻蹙眉,看向顧玉磬:「東華殿外有積水?」
顧玉磬點頭:「是。」
聖人便又看向皇后,皇后忙回稟了:「已經命人過去探過了,是有些積水,但應無大礙。」
聖人:「可曾探過水渠是否暢通?」
皇后道:「水能流出,自是暢通的。」
聖人:「那就是不曾探過?」
皇后眸中泛起一絲無奈,不過還是解釋道:「每年宮中溝渠,一年會有兩次查探,今年夏季才查過,是通的,這才幾個月,總不至於有變。」
聖人想想也是,便頷首。
顧玉磬抬眼看過去,她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說,定是得罪皇后了,不過萬一出什麼事呢,她想起了在風中提著水桶的幾個小宮女。
這種小宮女,在宮裡貴人眼裡,也就是類似於帷幕罷了,根本不當人,不過她們確實是人啊。
於是顧玉磬終究開口道:「母后,雖才幾個月,可是恰逢秋日,前些日子本就有雨,落葉堆積,混了淤泥,倒是有可能堵上的。」
她這一說,皇后神情微頓,之後看向顧玉磬。
顧玉磬柔順地低著頭,心裡卻在想,她才去給皇后請安,也算是相談甚歡,結果這麼幾句話,就把人給得罪了。
黃貴妃也淡淡地掃了顧玉磬一眼:「玉磬,你到底年紀小,難道皇后還不如你不成?還不給皇后賠禮?」
皇后收回眼來,低頭道:「聖人,玉磬說得有理,臣妾這就命人去查探溝渠。」
聖人頷首:「好。」
當下皇后自去安排,聖人本是坐坐就走,不過因這事,也就陪在太后跟前說話,不過是問起來身體用膳罷了。
顧玉磬不好離開,只能坐在那裡陪著,小心伺候著,儘量低著頭放輕了呼吸,減少存在感。
可誰知道,聖人偏問起來:「這兩日小九兒出京辦事,你一個人在府中可習慣?每日都做些什麼?」
顧玉磬便道:「倒是還好,每日打理府中庶務,閒暇時寫寫字看看佛經,或者乾脆進宮來,陪著太后說說話。」
聖人頷首:「如此甚好。」
一時又隨口問起安定侯府其它人等,顧玉磬都一一答了,聖人卻道:「今年秋試,你三哥也要參考的吧?」
顧玉磬:「是。」
聖人:「他的文章,朕倒是看過,文采不錯。」
能得聖人這麼一句誇獎,顧二若是聽到,必心滿意足了,顧玉磬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看來只要自己二哥能夠參加殿試,雖為了避嫌,未必被點前幾名,但這仕途總之不會差了。
這時便聽得門外來報,待宣了進來,那太監慘白著臉,額上尚掛著水珠,伏跪在那裡,戰戰兢兢地道:「東華殿通往宮外的溝渠,如今竟已淤堵了一半,雖還能通水,但若水勢再大,只怕是雨水積壓,不能排出。」
這話一出,皇后臉色驟然變了,場中氣氛一下子凝滯了。
黃貴妃微微蹙眉。
聖人面沉如水,看向皇后。
皇后上前跪下:「是臣妾的失職,臣妾大意了。」
聖人淡聲道;「再查查別處溝渠,逐一疏通了吧。」
有了聖人這句,此事自然是刻不容緩,當即調派人馬,前去查探各處溝渠,並連夜冒雨疏通,一時之間,宮內各處太監全都被指派出去,甚至不得已還外調了禁軍侍衛前來。
當夜,顧玉磬自然歇在太后這裡,想著外面已經在疏通溝渠,想著應該不至於釀成上輩子的水患,她倒是安心了,聽著外面的雨打窗欞的聲音,倒是睡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