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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焦急,真想趕他出去,她還等著吃烤羊腿呢,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麼一急,她就醒了。
醒來後, 身上微涼, 窗欞外有沙沙之聲, 小惠兒睡得實在, 顧玉磬想著讓她睡個好覺, 也沒驚動她,自己披衣過來窗欞邊看,果然是下雨了,斜風細雨地吹著。
一時竟是睡不著,便重新合衣躺在床上, 想著白日的事,也想著那夢。
兩相對比,也會忍不住想, 是上輩子自己忽略了什麼,其實他在那冷峻疏離之外,另有一番面目,還是這輩子終究和上輩子不同?
她剛嫁給他時,戰戰兢兢的,還是不知世事的姑娘家,其實心裡慌得很,哪裡會注意那些細枝末節,再說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時候,確實看著嚇人。
她斜躺在榻上,又想著今天逗他時的種種,不覺抿唇忍不住笑,自己今天會不會太露骨了,萬一把他嚇到,以為自己品行不端怎麼辦?所以明日是不是應該端著點?
顧玉磬聽著那細雨之聲,琢磨來琢磨去,打算從明天開始,要端起來,冷一冷他,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細雨簌簌之中,又有了雞鳴之聲,開始是一聲,之後此起彼伏地響起,再後來,雨停了,外面傳來掃帚掃地的聲音,青石板上應是濕的,掃帚捲起濕潤的落葉,是凝澀的沙沙感。
小惠兒也醒了,伺候著顧玉磬起床洗漱,顧玉磬雖然沒睡好,不過精神倒是不錯,洗漱過後,便說要出去走走。
昨夜一場雨,把青枝綠葉洗得青翠欲滴,近處的紅牆綠瓦濕潤新鮮,像是濃墨飽蘸後剛剛畫下的未乾筆跡,遠處的山卻籠罩在朦朧輕紗之中。
春風襲來,青澀的空氣中夾了春日的青草香,隱隱還有香椿芽的氣息。
小惠兒口中念叨著:「姑娘,那邊有香椿芽,咱回去時摘點,味道想必不錯。」
顧玉磬好笑地看她:「少了你一口香椿芽嗎?」
正說著,就聽到前面竹林傳來聲響,倒像是練劍聲?
她心裡一動,不動聲色地往那邊竹林走去,果見竹林瑟瑟,穿了白衣武袍的少年,袖口腰身利落地紮起,手握練劍,騰挪跳躍間,身姿矯健,飄飄欲仙。
和上輩子她在窗欞那裡偷偷看到的一樣。
那時候她每每偷看,等他練完了還沒進屋,她便假裝依然睡著,跑過去躺在榻上。
一般他練劍完後會去沐浴,不過偶爾也會進來房中喝口水再去沐浴。
有時候他也會撩開帳子在床邊坐坐,那個時候距離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竹香和些許汗味混在一起,並不難聞,反而讓她喜歡。
此時小惠兒從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小聲道:「九殿下練起劍來可真好看!」
顧玉磬忙使眼色示意她別說話,然而蕭湛初顯然聽到了,在那迅疾如飛的動作中,眸光凌空掠過二人。
小惠兒下意識打了一個哆嗦,連忙噤聲,再不敢說話了。
顧玉磬見此,便道:「那我們回去吧。」
小惠兒也沒多想:「好。」
顧玉磬帶著小惠兒轉身往回走。
練劍的蕭湛初,自然察覺到了,身形微滯,握著劍的手頓時失了力道。
她分明看到自己了,為什麼連理都不理便離開了?
昨晚她並不願意傳來賞月,他還想著或許是累了,但今早既出來散步,遇到自己,為什麼見到自己就躲著?
明明昨日她還夸自己做得烤魚好吃。
蕭湛初蹙眉,握著那把劍,沉默地站在竹林旁,倒是想了許久。
顧玉磬帶著小惠兒離開後,走到一處松樹處,便借著松樹遮掩,悄悄地回頭看,果然見他劍也不練了,只站在那裡,微垂著眼,耳邊的一縷發拂著臉頰,清越挺拔的少年,憑空幾分落寞。
顧玉磬有些想笑,又有些心憐,不過到底是帶著小惠兒離開了。
於是回去後,便設法去打聽那呂大夫,可誰知道,問遍了寺中人,並不見什麼呂大夫,一時有些悵然,想著看來兩世終究許多細微不同,自己按圖索驥,倒是貽笑大方了,顧玉磬這裡一心找大夫,倒是讓彭夜蓉擔心:「你素日體弱,昨夜風雨來襲,莫不是病了?」
顧玉磬倒是沒病,只好胡編了一個理由向自己嫂嫂解釋了,彭夜蓉看她精神,這才作罷,顧玉磬生怕彭夜蓉再誤會了,若是乾脆告訴二哥,那自己必是立即被帶回侯府中,當下只能暫時收斂了找大夫的心思,和自己嫂嫂混在一起,用了一些素齋,商量著去前殿拜佛。
因是春日,過來寺里燒香拜佛的貴客倒是多,顧玉磬在前殿倒是遇上了好幾個相熟的,洛紅莘竟然也來了,另還有她妹妹洛紅纓,並洛少商的未婚妻林秀楠,而陪著的,竟還是洛少商。
再見洛少商,顧玉磬笑著打了招呼,仿佛之前沒什麼事一般,洛薩紅商反倒是不自在,只粗略應了聲,之後低著頭避開了。
洛紅莘因為自己哥哥的事,對顧玉磬自是愧疚,後來顧玉磬被賜婚蕭湛初,她是打心眼裡為顧玉磬高興。
顧玉磬倒是沒什麼怪洛紅莘的,這和洛紅莘有什麼關係,兩輩子最後都嫁蕭湛初,她認命,認命後就好好地掙命就是了,如今見了洛紅莘,喜出望外,想著倒是有個伴一起玩耍。
洛紅莘他們自然沒處住,本打算當日下山的,顧玉磬知道,便邀他們一起住,她小聲對洛紅莘道:「後面禪房大得很,反正是殿下訂下的,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