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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蕭湛初顯然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他竟然撩開錦帳,站在榻邊,低著頭好像在看她。
明明閉著眼睛,顧玉磬卻能感覺到那視線,就落在自己臉上,安靜地注視著自己。
她心有一下沒一下地跳著,臉上微泛燙,不過卻依然儘量克制著呼吸,讓自己平靜。
這個時候,他動了一下。
顧玉磬以為他要離開了,終於鬆了口氣,可是誰知道,下一刻,她卻感覺到,有指尖輕觸在自己臉上。
沁涼的指尖,那是他素日的溫度,就那麼滑過她的臉頰。
顧玉磬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
那指尖滑過她的臉,最後往下,竟然游移到了下面,他的大手落在她小腹處,隔著錦被,覆蓋在那裡。
顧玉磬咬著唇,克制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過了好一會,他終於收回了手,卻重新俯首下來。
溫熱的呼吸輕輕地噴在她臉上,她緊張得不知道怎麼辦,甚至猶豫著,要不要乾脆睜開眼睛,讓他知道自己醒著。
只是,開始裝睡了,現在睜開眼,該說什麼?
顧玉磬的身體緊繃到了極致,呼吸也幾乎停滯。
好在,就在這時,他起身。
起身後,他靜默地看了自己一會,便離開了。
等到他離開後,顧玉磬才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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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來時,早有御醫侯在旁邊,給顧玉磬過脈,依然是沒什麼大礙,看來被灌下去的那兩口藥並沒什麼要緊了。
晨間用膳時,蕭湛初進來了。
清朗俊逸的男兒,沉默地坐在旁邊,那意思應該是要陪她用膳。
她並沒什麼胃口,哪怕是菜色再精緻,也並不喜歡。
晨間醒來後,那股似有若無的反胃感一直縈繞著。
其實細想,這樣也有幾日了,只是她以為是自己太過驚恐,抑鬱於心才這樣的,誰知道竟然是害喜。
蕭湛初自然看出來了,抬眸,終於開口。
「想吃什麼?我讓御膳房給你做。」
「我並不餓。」
本來還裝裝樣子,現在他既然問了,她也就隨手放下了箸子,確實不想吃,硬吃也難受。
「太醫說你氣虛體弱,還是應該多用一些補身子。」
顧玉磬聽了,抬眼看過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矜貴冷淡,像是在朝堂著談論著西北的兵馬。
說出來的話,和他本人很不相襯。
她打量著他。
他也沉默地望著她。
顧玉磬突然泛起一個笑:「我不想吃,就是不想吃,為什麼非要逼我吃,那你非要我吃,你捏著我的嘴灌我吃好了!」
她素來並不多言,可以說是逆來順受。
她是聲名狼藉時嫁給了他,對他心存感激,依她的身份,又是高攀,所以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有什麼怨念。
她想,也許這撮火,在心裡存了好幾年,不是沒有,只是隱忍著不發,如今她懷了身子,又遭遇了那麼多事,終於受不了了。
反正她現在懷著身子,而他是要這個孩子的,她仿佛一下子有了底氣。
而她說這些話,顯然是有些太過囂張了,囂張得周圍宮娥全都低下了頭,屏住呼吸。
這位九皇子的性子,誰都知道的,高傲寡言,冷酷無情,這幾年手握著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殺大權,更是行事無所顧忌。
不過蕭湛初在他的皇子妃如此囂張無理後,神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如果不喜歡,可以換下來,再讓人做。」
顧玉磬沒想到,自己都這樣了,卻在他那裡激不出半點波瀾。
她便沒了力氣,無聲地坐在膳桌旁:「我說了我不想吃。」
蕭湛初:「那就再換,御膳房一定會做出你想吃的。」
他的話語冷漠而淡然,那個樣子,仿佛可以讓御膳房做到天荒地老,一直這麼試下去。
顧玉磬便不想理他了。
他就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什麼時候該忍,什麼時候不能忍,他好像永遠情緒穩定保持理智,如今自己懷著身子,他要這個孩子,所以無論自己怎麼著,他都不會有半點反應。
他的目的,是要孩子,為了這個緣由,其它的,他並不在意。
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塊冰冷的石頭。
顧玉磬甚至後悔,為什麼要給他寫信,為什麼要給他繡那個,難道她竟然對他還有什麼期望嗎?
不,她沒有。
她起身:「我想歇息了。」
蕭湛初沒抬眼,墨黑的眸望著案上的膳食,淡聲道:「今天我們回府。」
顧玉磬:「好。」
她並不喜歡宮裡,皇子府雖然也未必多喜歡,但至少住了三年,大多都是自己熟悉的。
蕭湛初:「我會陪著你一起。」
顧玉磬沒理他,逕自回房去了。
旁邊宮娥越發尷尬地低著頭,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最近兩年,敢在這位九殿下面前擺這個架子的,怕是只有這位皇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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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膳食,一樣一樣地端上來,每一年都是往日她喜歡的,但是她卻並無食慾,最後也只是用了一些糖楊梅了。
這糖楊梅是用蜜醃,加了白糖霜和薄荷葉,曬乾了做成的,她以前也未必多喜歡,但現在竟然貪戀了,吃了一個後,忍不住又吃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