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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這個,心裡難免有些不安,淮安侯府到底是襲了幾代的侯爵,不知道聖人會如何處置,又不知道這其中和蕭湛初到底多大幹系。
如果蕭湛初將來覬覦那個位置,這樣樹敵,會不會太過鋒芒畢露?
她又覺得不用擔心,在政事上,他好像一直都很有主見,總不至於自己想到的,他竟然想不到吧。
但即使如此,到底是存了不安。
上輩子,剛嫁給蕭湛初的自己還沉浸在趙寧錦所給的傷痛中,之後熬過去了,便感傷於蕭湛初對自己的疏遠,其實她從來沒騰挪出精力想想蕭湛初的處境,如今想了,竟是忐忑擔心,生怕他一個不好,踏入萬丈深淵。
只是這兩天,蕭湛初一直忙,儘管晚上會回家,但每次他回來,她都睡了,便是沒睡,看他那麼疲憊,她也不忍心再拿這些叨擾他,竟然沒機會說。
到了九月中,恰是萬壽節,百官進宮祝壽,顧玉磬從太后那邊的宴席出來,便被叫到了黃貴妃那裡。
黃貴妃還沒換下來貴妃正服,頭上也戴了六鳳的金釵,臉上妝容厚重,但是顧玉磬還是看出她眼下的疲態。
她一直覺得黃貴妃三十多歲,保養得當,年輕得很,但是現在,她才注意到,其實只是平時小心掩飾罷了,如今疲態出來,便能看出,徐娘半老,便是依然有著風韻,但和年輕姑娘婦人沒法比。
黃貴妃也沒別的話,就是敲打了顧玉磬一番,讓她平時多勸著蕭湛初,說這次怕是得罪了不少人,說這話的時候,黃貴妃眼圈有些泛紅。
顧玉磬知道,這次連黃貴妃娘家都受牽連了。
黃貴妃嘆了聲:「我往日語對你嚴厲一些,也是指望著你好,我只有湛初一個兒子,不指望你們,還能指望誰?」
顧玉磬聽著這話,抬眼看過去,只覺黃貴妃眸中泛著一絲黯淡:「只一個兒子,他若對我不孝,我又能如何?」
顧玉磬便感覺有些奇怪,她覺得黃貴妃提起蕭湛初的時候,那語氣,好像存了一些異樣,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不太對勁。
她娘也會罵兒子,當然也會罵自己,但是自己娘罵兒女,嫌棄他們不孝時不是那樣的。
顧玉磬只好低頭道:「殿下如今忙著,但過去這一陣,自然是時常過來給母妃請安,母妃莫要多想。」
黃貴妃抬起略顯憔悴的眉眼,打量了一眼顧玉磬,狀若無意地道:「對了,玉磬,你成親也有些日子了,可有動靜?」
顧玉磬聽著這話,明白她是在自己子嗣,便搖頭:「並不曾。」
黃貴妃身子略前傾,盯著顧玉磬道:「湛初對你,自是疼愛,但是你也要想想,他身為皇子,怎能耽於兒女之事,他如今最緊要的,是要有子嗣。」
她這話,別有所指,顧玉磬恍惚了下,明白了。
黃貴妃又道:「我聽說聖人身子不太好。」
她垂下眼,淡掃了一眼顧玉磬:「你先回去吧。」
從黃貴妃處出來後,顧玉磬走在朱紅廊中,想著剛才黃貴妃的話,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她甚至仔細想了想上輩子的一些蛛絲馬跡,但實在想不出,只能罷了。
因記著要過去前面安寧殿等著蕭湛初,他說好今天一起回去的,她便逕自過去那裡,經過安寧殿旁邊的花圃時,她看到前面柳樹下站著一人,正是蕭湛初,心中略喜,也不待丫鬟跟上,快步過去。
可走近了,卻發現柳樹旁還站著一個人,蕭湛初正和人說話。
正要退回去,可那人說的話,入了顧玉磬的耳,倒是驚到了她。
和蕭湛初說話的正是五皇子,五皇子語中頗有些不屑:「九弟,我不曾想,依我們往日的交情,我求你這個,你竟都不肯,你如今未免太過囂張了。」
蕭湛初淡聲道:「你還有一句話可以說。」
五皇子嘆道:「你既不念昔日你我兄弟情誼,那我便給你說實話,你以為父皇真得那麼倚重你嗎?你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柄劍,腳底下的一條狗罷了,他用著趁手,自然就用你,至於將來那個位置,你以為真得會是你的嗎?你如今舉了屠刀,不過是為三皇兄鋪路罷了!」
蕭湛初:「你說完了,我走了。」
五皇子氣得跺腳:「蕭湛初!」
他說這話的時候,蕭湛初已經轉身向顧玉磬這裡走來,於是五皇子也就看到了顧玉磬,看到後,他愣了下,臉上憋得紫紅。
蕭湛初面上波瀾不驚,走過來,逕自握住了顧玉磬的手:「現在回家嗎?」
顧玉磬點頭:「嗯。」
蕭湛初便沒再理會五皇子,領了顧玉磬的手,往殿外走去,五皇子留在那裡,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最後咬牙離開了。
回到馬車上後,蕭湛初先試了試顧玉磬額上體溫,之後才道:「這兩日還咳過嗎?」
顧玉磬搖頭:「不曾。」
蕭湛初:「還是要好生養著,這兩日針灸不能停,每日一次。」
顧玉磬點頭,之後悄悄地看了一眼蕭湛初。
他好像全然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仿佛他腦子裡想的只是自己的身體而已。
「五皇兄他——」
顧玉磬猶豫了下,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說。
上輩子,她嫁給蕭湛初,他們兄弟幾個一直都是淡淡的,之後五皇子起事,他手握屠刀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