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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顧玉磬沒想到的是黃貴妃。
如今蕭湛初為帝,昔日皇太后便尊為太皇太后,後宮老人,因皇后已經關入天牢,唯獨黃貴妃位分最為尊貴,況且她還是蕭湛初生母,自然是應該有名號才對。
先帝後宮妃嬪的名分,也是要新帝下旨,之後交由司禮監敬上,這是流程繁瑣,簡略不得。
可如今新帝遲遲不曾下旨,司禮監焦頭爛額,黃貴妃便尷尬起來,她不能是妃子了,因為她的皇帝夫君已經不是皇帝了,可她卻沒得新的名號,一時之間,宮人對她的稱呼都有些難辦了。
這一日,顧玉磬過去黃貴妃處,黃貴妃面上已經有些不自在,看著顧玉磬的肚子,冷笑一聲「你倒是如意了,恭喜了,皇后娘娘。」
顧玉磬知道她是有意嘲諷,不過如今,她倒是沒什麼好怕的,以前她隱約就感覺,蕭湛初還是會護著自己的,如今更是有了底氣。
她便乾脆摸著肚子道「謝母妃,如今玉磬已登鳳位,母儀天下,說起來,還要多謝母妃教誨,如今登上後位,料理後宮,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她是特意把那個「後」和「妃」咬得清清楚楚。
就算如今黃貴妃被尊為皇太后,那又如何,後宮最講究最初的位分,她便是當了皇太后,那也是靠著兒子當皇帝,史書上提起來,難免要記一筆「初時為妃」。
妃至於後,一字之差,但差別卻大了,再風光,也不過是皇家妾罷了。
顧玉磬當然知道,黃貴妃最不喜的便是皇后了,她最恨皇后,也最恨自己一輩子只能當妃。
果然,她這話一出,黃貴妃的臉色就難看起來,不過她很快譏誚地笑了聲「玉磬,你便是為皇后,在本宮跟前,也是要日日請安,不過是腹中懷著龍種罷了,倒是如此張揚。」
顧玉磬「母妃說的是,待過兩日,母妃的位分下來,兒媳自然日日過來請安。」
黃貴妃聽出她的意思,越發皺眉,冷笑「顧玉磬,本宮的位分不過遲兩日罷了,你竟敢朝嘲弄於本宮?」
顧玉磬笑了下「一日不下來,兒媳身在後位,就不好給母妃請安,還請母妃體諒兒媳,畢竟後宮自有規矩,兒媳後位之尊,只能讓母妃受些委屈了。」
說完這個,顧玉磬轉身離開,連禮都不行了。
從黃貴妃想墮掉自己孩子後,顧玉磬覺得,自己犯不著假惺惺的了,就是撕破臉了,撕破臉,以後也省得受窩囊氣了。
黃貴妃氣得拍案「去請聖人過來!」
然而黃貴妃的人,過去請聖人,請了一次,兩次,三次,一直沒請到。
到了這個時候,宮中難免有些議論,黃貴妃便也開始不安起來,請了自己的表兄馮大將軍進宮商議,馮大將軍卻是不以為意「不過是遲兩日,這倒不是什麼要緊的。」
把個黃貴妃氣得,頓時覺得自己這表兄到底是武將,指望不得。
這一日,顧玉磬用過膳食,正把玩著新得的夜明珠,原來那夜明珠百步之內可照人髮絲,白亮圓潤,顧玉磬得了後,倒是喜歡,讓人懸掛於寢殿之上。
誰知這時黃貴妃卻氣沖沖地過來了,進來後,便盛氣凌人地質問「我且問你,聖人如今已經登基數日,為何不見本宮?難道他竟不認本宮這個母親了嗎?可是你從中說了什麼,挑撥我們母子關係?」
顧玉磬有些驚訝地看著黃貴妃。
其實在她印象中,黃貴妃一直是雍容華貴的,哪裡像今日這般,竟是有些走投無路的樣子,毫無顧忌地質問自己,昔日那黃貴妃的風光呢?
她詫異了片刻,想想這事,也實在是尷尬,滿宮都知道你兒子登基為帝了,可他不見你,不給你為位分,這叫什麼事?尷尬得宮人都不知道把你當妃子還是太妃了。
當下便道「母妃,位分一事,哪裡是兒媳能說得上話的,歷朝歷代後宮之中,兒媳沒聽說婆婆的位分尊稱要兒媳來爭的。」
黃貴妃陰著臉,盯著顧玉磬「當日本宮疑心你腹中胎兒來歷不明,才命人為你墮胎,你竟因此記恨於本宮?」
顧玉磬「母妃,兒媳並沒有記恨於你,母妃多想了,至於母妃的位分尊稱,你怪到兒媳頭上,實在是冤枉了。」
她倒是沒說假話,這幾日,蕭湛初從未提起過黃貴妃,她也就不問。
兩個人如今正是濃情蜜意,他不提,她若提了,總覺得有些煞風景。
黃貴妃看著顧玉磬那篤定的笑,心裡卻慌了起來。
為什麼不下旨給她位分,為什麼這幾日根本不見她,黃貴妃已是心亂如麻。
她眯起眼睛,盯著顧玉磬「聖人現在何處?」
顧玉磬聽了,越發好笑「母妃,兒媳在鳳安宮料理後宮之事,哪裡管得了聖人在何處,母妃又何至於向我一個兒媳問起聖人身在何處?兒媳若是知道,那倒是大罪了呢!」
黃貴妃眸中泛起狼狽和無奈。
不過她到底昂起頭,咬牙道「本宮不過隨意問問罷了,不過玉磬,你記住,本宮是聖人的母親,你——」
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外面有小黃門喊道「聖人駕到」,當下眾人自然連忙去迎駕。
黃貴妃卻沒去迎,她站在那裡,就那麼定定地看著那個如今已經登基為帝的蕭湛初,看他一身龍袍踏入寢殿,看他身姿挺秀玉樹臨風,看他帝王威儀四射讓所有人臣服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