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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幾個月前的自己聽到都要感慨句『怎麼可能?』,可這的確發生了。
程氏逐漸垮台,身後的齊氏像只豺狼將最後一點程家的血肉啃噬乾淨。原本被歌頌著的中年企業家一夕間成為街上老鼠,電視台全方位報導著程家此刻的醜態。
程氏集團涉嫌違規,使用非法藥物進行食品添加
使用黑心企業家產品的無辜受害者現狀
程氏宣布破產,大批失業員工怒火中燒
……
直到現在。
程氏大少爺被失業員工潑『泔水』
程堯沒想到自己面臨這種情況居然還能笑出來,甚至還替那些馬蜂般的媒體想好了題目。
原本乾淨整潔的白襯衫在瞬間染上髒污,他不確定自己身上的是什麼東西,正散發著一股惡臭,黑油水從頭髮上滴下來落到臉上,充滿黏膩。
「該死!」
那人狠狠咒罵。
程堯慢半拍的歪頭,這人他認識,在新聞版面上出現過,好像是受害者之一?不對,這是他家公司員工。
夜幕,程堯從那張堪稱扭曲的面容艱難辨認,這人前兩天還對著他笑眯眯打招呼,諂媚卑微。
那員工像是被程堯嚇到,在瑟縮過後便是更加囂張的氣焰:「你以為你是誰?」
別墅區的安保人員終於姍姍來遲將人拖走,不斷為自己的一時失職而道歉。
程堯沒理,行屍走肉的拖著收拾好的東西。
「你怎麼回事,怎麼那麼臭?」一個私生子倒退半步,捂著鼻子道。
「臭嗎?」程堯聞聞,「是臭。」
從程家腐朽血液里流淌出來的臭味,令人窒息,令人作嘔。
現在大半夜,沒人會注意到他們程家的狼狽,於今日起,他同這個長大的地方永久割裂,是他曾經最看不起的失敗者。
那私生子沒聊家常的打算,捂著鼻子離開,留下程堯繼續著搬家工作。
被折彎脊樑的父親,不屑於做這種他眼中的下等事。
無邊的夜幕,璀璨的燈火,黑暗中沒有微風。
顧家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顧渝曉拿著手機和房內的顧夫人解釋。
「小佳他需要運動,不然心情不好。小區不讓白天遛狗會嚇到別人的,現在十一點半正合適,我不會走很遠的,拿著手機,有事會打電話。」
準備的十分全面。
小佳哼哼唧唧繞著顧夫人轉,拱著大頭撒嬌。
顧夫人無奈鬆口:「就一會兒,快點回來。」順便埋怨把丈夫,「你爸也真是,自己養的狗不知道溜嗎?不負責任。」
顧渝曉笑笑,早就習慣了這對夫妻的相處方式,誰都不樂意讓著誰。
說真的,程堯那大個子杵在路上很明顯,讓人想忽視都做不到。
顧渝曉乾脆連迴避都懶得做,又不是程家的路,他愛怎麼走怎麼走。
「渝曉。」
顧渝曉沒理。
「渝曉。」
顧渝曉蹙眉:「顧渝曉。」
別叫他叫得那麼親密,連名帶姓劃清界限。
正眼看過去才發現,程堯身上狼狽不堪,顧渝曉不打算滿足好奇心,拉著阿拉斯加便準備繞開。
十一點後出去遛狗,碰到程堯,程堯向他說清楚兒時日記本的事情並道歉。
「我知道我早就沒辦法後悔了。」程堯語氣平靜,「可也很後悔。」
在床上無法入睡時他會時常回憶和思考。
自己到底是怎麼落到這種下場的,「對不起。」輕飄飄的一句話飛到顧渝曉的耳朵里。
「哦。」顧渝曉沒回頭。
他不擅長落井下石,卻也沒有對討厭的人友好的義務。
「我有一件事情想說,你……請你聽完,我知道沒辦法改變什麼。」
程堯的大少命令式發言沒那麼輕易改變,請求的話說的生硬而艱澀。
顧渝曉兩耳不聞窗外事已經很久,這冷不丁聽到主角攻程堯懺悔的話還有幾分不自在。
「說,長話短說。」顧渝曉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道,「你沒有我遛狗重要。」
顧渝曉從簡遇回的口中又得知了一件記憶中壓根不存在的事情。
程堯從小就是大少爺,被捧著長大,聽流言說小渝曉是個有病的孩子。
小渝曉很少主動和他們玩,一般是他們在家長的命令下不情不願找小渝曉。
程堯提起將顧家當成探險基地的,尋找寶藏。
其實也就是無目的地亂找。
顧夫人開心有人能陪陪自己內向古怪的兒子對這些主動前來的孩子容忍度很高,從不加以干涉。
程堯翻找過程中,找到了小渝曉的日記本,那日記本是顧夫人特意給兒子買的,歐式藏寶書封面無比精緻,倒還真有寶藏的意思。
程堯對自己的『戰利品』進行炫耀。
可當時小渝曉表現得太不尋常,甚至昏過去了。程堯嚇壞,驚慌失措將日記本塞給了齊陽,唯恐受到處罰。
誰知小渝曉醒過來後就再也沒提起過這件事,對周圍人的態度也開始變得奇怪。
顧渝曉聽完後沉思,這個日記本似乎是個重要東西,或許會讓自己對狀況的理解更深入,面上不顯:「所以呢?」
現在告訴他是做什麼?
出於什麼目的?
「那日記本還在齊陽的手裡。」程堯言盡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