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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雁晚有半晌沉默,垂眸,忽地笑了下。
俯身,乾燥手掌從陸潮生發梢到側臉輕柔拂過,他彎了彎眼眸,垂頭望進陸潮生的眼裡,低聲:「謝謝小老師誇獎,我會繼續努力的。」
簡凡星等人:「……」
啊,我(們)不該在這裡,我(們)應該在車底……
辦公室,向雲山正在研究試題,手邊放著新鮮出爐的成績單,辦公桌前,依舊是那個眼熟的椅子。
溫雁晚站門口,屈指敲了敲門板:「報告。」
「嗯,請進,」向雲山放下紅筆,端起保溫杯習慣性地抿了一口,朝前面的椅子抬頜示意,「你先坐。」
等他坐好,向雲山放下杯子,轉而拿起旁邊的成績單,捏在手裡抖了抖,抵唇輕咳一聲。
「溫雁晚啊,」他緩慢開口,「你這次的成績,好像不太理想。」
「對不起,向老師,」溫雁晚立時老實認錯,「是我開學這段時間,態度不夠端正,思想太懈怠了,我錯了。」
他長得好,面容乾淨,眉眼精神,是最討老師喜歡的那類長相。
即使是斂睫垂眼時,脊背依舊挺直,看著懂事又端正,少年氣很重,讓人很難說得出什麼重話。
視線從他面上掠過,向雲山放下手裡的成績單,嘆氣:「我知道你們壓力大,畢竟已經高三了,能走到這一步,誰都不容易,偶爾有點失誤,也情有可原,不過你最近,似乎經常和陸潮生在一起……」
這樣的句式,按理接下來就要勸分手了,溫雁晚心裡一急,脫口而出:「不關潮生的事!」
向雲山挑眉:「潮生?」
溫雁晚:「……」
嘶,說順嘴了。
「怎麼了這是,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急著撇開關係,」向雲山笑了,「怕我換座位啊,嗯?」
溫雁晚:「……」
向雲山其實也沒有他想的那麼生氣,上次叫溫雁晚來這兒,告誡他做人要負責,這次真出了事,溫雁晚果真就全部往自己身上攬。
挺好的,有責任心,算他上次那些話沒白講。但儘管如此,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說的。
向雲山語重心長:「你別緊張,我也不是說這有什麼不好,都是十七八歲的小男生,年紀輕輕的,互相喜歡很正常,但你也不能光顧著談戀愛,就把學習給耽誤了……你看啊,同樣是談戀愛,怎麼陸潮生考得還是那麼好,你就退步這麼大呢?所以說啊,這不是談戀愛的問題,是你個人的態度問題……」
溫雁晚知道向雲山能說,但也沒想到這麼能說。
怕他就這麼沒完沒了了,也是為了針對下次月考,給向雲山提前打預防針,溫雁晚想了想,乾脆直接道:「向老師,其實我成績下降,不是因為潮生,而是因為……我家裡出了點事兒。」
向雲山一愣:「出事兒,出什麼事兒了?」
溫雁晚立時把外婆的事說了,只是中間細節有些許變化。
比如他告訴向雲山,外婆在暑假被診斷出病症,於是他暑假打了兩個月工,工資和家裡所有存蓄加起來,才勉強將外婆送去了醫院。
「向老師,您要是不相信的話,外婆的病例還在我宿舍里呢,我現在就可以回去拿……」
「不用了,我沒不信你。」向雲山抬手制止,眉頭緊擰。他沒想到,溫雁晚成績下降,還有這樣的原因。
班上學生的家庭情況,他在開學的時候就基本了解過,也知道溫雁晚家裡只有一個老人,生活條件也不太好。
老人本就年紀大了,難照顧,忽然生個病什麼的,家裡天都要塌下大半。
這讓這些十幾歲的學生怎麼辦?他們還只是孩子啊!
想到這兒,向雲山心裡立時一揪,面色也十分難看。
見向雲山態度已經軟化,溫雁晚連忙再接再厲。
「向老師,我自己也知道,我這段時間心情挺焦慮的,再加上暑假的時候也沒好好學習,心態真的崩了,在考試之前,我就做好成績下滑的準備了。
「您也知道,像我這樣家庭的學生,高考就是唯一出路,我自己其實也挺迷茫的,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考不上的話……我後面的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了……」
溫雁晚說著,喉間竟是隱隱哽咽,他閉了閉眼,直視向雲山:「向老師,我跟你說句真心話,要不是有潮生一直在我身邊支持我,鼓勵我,我肯定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潮生曾經對我說,他不僅要和我上同一所高中,還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學,等到了婚齡,我們就去領證,一起在學校外面租個小房子,我們就能一直一直、永遠在一起……
「但您也知道,他的成績太好了,我必須拿出十成十的努力,才能勉強追上他的腳步,他不是我成績下滑的原因,他是支撐著我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
溫雁晚說完,渾身毛孔都顫了顫——嘶,太肉麻了,受不了受不了。
回想一下,又覺得挺好笑,怎麼他和陸潮生還沒確定什麼呢,倒是先在向雲山這邊把婚後都給安排好了。
向雲山年紀大了,最受不了青春少年之間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了,一時聽得老淚朦朧,心裡直揪揪。
他緊握住溫雁晚的手,哽咽:「可憐的孩子啊,真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