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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楚楚的一家人,在深夜探討著如何將房間裡少年的腺體割下來,安在自己兒子的後頸上,像是在探討一件物品。
完完全全,不把人當人看。
一牆之隔,溫雁晚躺在熟悉而柔軟的床鋪上,渾身發顫。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精心飼養的牲畜,這張床,就是他的窩棚,只等著他肉質長好,便將可以將他推入屠宰場,將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來。
餵給他的親生父親,餵給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餵給那吃人的一家。
冷靜,冷靜,冷靜……
溫雁晚緊蹙眉,緊捂著自己痙攣的胃部,張大嘴,深深地呼吸著,如同溺水的人般痛苦,疼得面色煞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後背也冰涼一片。
前世的種種如同夢魘,外婆的離世,他人的欺辱,簡凡星的遇害,潮生的悲慘結局,以及最後,他的死亡。
一切的一切,在與殺害他的兇手見面的一瞬間,盡數侵蝕了溫雁晚已經破碎過一次的心。
冷靜下來,一定要冷靜下來。
溫雁晚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在內心極力安撫自己。
外婆的病已經治好了,她還可以陪自己許久許久,可以快樂地活許久許久;他還有了朋友,擁有了許多關心他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擁有了潮生。
他已經擁有了一切。
他再也不是孤單一人,再會像上輩子那樣一無所有了。
再也不會,失去了。
顫抖著指尖打開手機,拓印在視網膜之上的,是兩道親密依偎在一起的、正在酣睡的少年的背影,此時卻成為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
就這麼亮著,將它放在了胸口,像是在自己心中點亮了一盞燈。
溫雁晚指尖緊攥著手機,再一次,緊緊閉上了眼。
潮生,潮生,潮生……
潮生。
第82章 前塵-威脅-好想
溫雁晚在溫家足足住了半個月,而這半個月的時間,徹底推翻了溫文軒對溫雁晚初見時的輕蔑與不屑。
回到溫家的第二天,溫宇翔就將溫雁晚帶去公司,叫了總裁和高管,為他安排了一個簡單的職務。
上輩子,溫宇翔也是這麼做的,於是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溫家的私生子二少由於未知的原因,被找回了溫家。
豪門多恩怨,尤其是溫雁晚年紀已經不小了,此時忽然被接回家,甚至直接空降了公司,外人難免猜測,是不是溫家繼承人的事情,又有什麼新的變動。
更何況,溫家大少身體不好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若是溫宇翔真有什麼別的打算,也不難理解。
也是由於這一點,剛開始的時候,公司里的職員對待溫雁晚畢恭畢敬,就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這個未來太子爺,斷送了自己的程。但快,眾人就發現,他們的猜測似是有些偏差。
溫雁晚雖空降公司,但接觸到的事務卻比他們的實習生還不如,再加上溫雁晚初入社會,又高三輟學,不僅沒有一點工作經驗,學識和眼界也極為匱乏,即使是最簡單的事務,也做得手忙腳亂。
若是溫宇翔真心為溫雁晚好,此時安排專業人士一點點地教,溫雁晚也不至於把工作做成這樣,但溫宇翔除了私下安慰幾句,再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幾乎將溫雁晚放養在了公司,也使溫雁晚的工作生涯愈發難熬。
就像是,故意的。
故意以此,打擊溫雁晚的自信,看著溫雁晚艱難地摸爬滾打,苦苦求生,分明貴為二少,卻受盡折辱。
如同觀賞一隻,被精心圈養的牲畜臨死最後的演出。
有些人聰明,看得明白,雖不知道溫宇翔這麼做的原因,但他們並不介意,在溫雁晚痛苦的求生路上再添難題,好在溫宇翔面掛個名,刷一下存在感。
於是,溫雁晚本就困苦的生活,愈發艱難,心中也愈是不甘,對溫家的依賴,卻也在無形之中逐漸加深。
這些是溫雁晚上輩子經歷過的事情,也是溫家原本預料之中的事情。
但這一輩子,一切都不一樣了。
夜晚,溫家書房。
溫宇翔正在與公司方面通話,溫文軒則靜候在沙發上。
他姿態端正,身形瘦削,面色是常年病痛導致的不正常的白,此時正因焦慮,看起來愈發虛弱,端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僵硬地交握在一起。
電話對面,那人似乎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溫宇翔的表情有些許奇異。
「你的意思是,溫雁晚這次產品銷售的計劃方案,做得還挺好?」
不管怎麼說,溫雁晚到底是溫宇翔的親生兒子,溫宇翔對溫雁晚,除了覬覦他的腺體,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若是溫雁晚在公司表現不好,那就算他倒霉,活該給溫家看笑話;若是表現得好,就當是一個免費勞動力好了。
當然,後者並不在溫宇翔開始的考慮範圍內。也是因為這,溫雁晚現在的表現,著實超出了溫宇翔的預料。
在溫宇翔看不見的地方,溫文軒原本交握的雙手,陡然攥緊。
這樣類似的話,溫文軒這半個月以來已經聽過無數次了。
溫雁晚在溫宇翔心中,一直都只是他未來腺體的容器,是溫家圈養的牲畜,連人都算不上。
可現在,這隻牲畜不僅吸引了溫宇翔的注意,甚至隱隱爬到了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