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第644章 番外 秦繹心(一)
何子佩看著她姑娘一身利落的武裝,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額頭,「說,這身衣裳哪來的?」
秦繹心低著腦袋看地上的磚縫,「買的!」
何子佩伸手摸了摸她身上的料子,再看那版型,頓時忍不住冷笑,「你告訴我哪個成衣鋪肯拿這樣的料子做這樣的衣裳,讓我去觀瞻觀瞻。」
「真是買的,」秦繹心小聲道:「跟雲璐學院的學生買的,她們私底下承接定製衣裳,我有個同窗拿了料子讓她們幫忙做衣裳,但她又臨時反悔不做了,那料子已經被剪開,我見了喜歡就拿錢把料子買下,讓她們幫忙做了這套衣裳。」
何子佩怒目,「你哪來的錢?」
這種雲錦只從蜀地出,因清涼吸汗又貼身,最適合夏天穿,京城自然也有賣,但因產量少,價值可不菲。
他們家不缺這樣的布料,但也是有數的,想要拿出來做衣服都要通過她或寶璐的手。
但要在外面買,可不便宜。
秦繹心花錢一向大手大腳,比安安姐弟三個還要不知節制,每個月她只有五兩的月銀,她和丈夫每個月還各自補貼她十兩。
本來存個一兩月不難買下一匹布料,可她不覺得秦繹心能省下錢,她花錢從未有個度,怎麼可能知道省錢?
所以突然能拿出錢來給同窗買下這匹布料,一定是有人支援了。
何子佩目光「咻咻」的射向秦信芳。
秦信芳也跟他閨女一樣低頭看地。
何子佩便知是他給的錢,聯想到之前他的心虛,她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合著就瞞她一個人呢。
何子佩氣炸了,心裡又委屈,不由眼圈一紅道:「我是不喜歡你參加武試,但我也從未攔過你做什麼事,難道你誠懇跟我說,我還會攔著你不成?」
秦繹心小心的抬頭看了眼母親,喃喃道:「我覺得你會攔……」
「你!」何子佩轉頭瞪秦信芳,「你說,我攔她嗎?」
秦信芳輕咳一聲道:「夫人通情達理,自然會讓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的。」
何子佩的臉色微微好轉,低頭就對上平平和樂樂亮晶晶的眼睛,就臨時一問,「你們倆說,我會攔著你們小姑嗎?」
「會!」兄弟倆異口同聲,但見何子佩臉色瞬間沉下,倆人立時縮起脖子道:「舅婆,這可是您問我們的,母親說過,說謊的孩子不是壞孩子,所以我們才說真話的。」
「所以您可不能秋後算帳,不然以後你們再問我們,我們要是說假話怎麼辦?」樂樂縮到平平身後,小心翼翼的問道:「祖母,你沒生氣吧?」
何子佩努力的扯了一抹笑道:「祖母沒生氣……」才怪。
何子佩轉身瞪秦繹心道:「去年和前年我都沒攔著你,今年你就不能不參加嗎?每一次參加這些比賽你不是落得一身傷?今年七月你就畢業了,娘要開始帶著你出去說親,你到時候帶了一身的傷怎麼見人?」
「那就暫時不見唄,」秦繹心道:「父親都說了,要把我留到十八才嫁,我今年才十四,還早著呢。」
秦信芳深以為然的點頭,他也覺得他閨女還小呢。
何子佩就沖他瞪眼道:「是到十八才出嫁,若是可以,我還想留你到二十呢,可這說親跟定親成親可差得好遠呢,我們得先把親事定下,之後定親和成親才能從容。」
何子佩又哪裡捨得女兒早早出嫁,若是可以她還想留她在身邊一輩子呢。
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她總得為孩子的將來著想,孩子明年就及笄了,待她畢業後她總得帶她多走動走動,把訊息放出去了才好。
這時候她落得一身傷怎麼好?
以前閨女可以隨心所欲,但現在漸大,怎麼還好由著性子來?哪家願意娶一個名聲彪悍,武藝高強的兒媳婦?
何子佩心裡矛盾得很,既希望女兒厲害些,以後好不被夫家的人欺負,又怕女兒厲害的名聲傳出去她不好說親。
她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要不,今年你還是別參加了好吧。」
「娘,」秦繹心跺腳道:「難道您讓我臨陣脫逃嗎?以後我還怎麼見同窗及先生?」
秦信芳也點頭,「讓她去吧,你的本意是為了她的名聲,但為此背負臨陣脫逃的罵名豈不是與你的本意背道而馳了?」
何子佩也知道這樣不好,氣得錘了一下秦信芳,「都是你,要不是你幫她隱瞞,我何苦會落此兩難境地?」
何子佩看到閨女就頭疼,不由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去吧。」
秦繹心開心的應了一聲,沖父親眨眨眼就要跑,何子佩又擔憂的一把拉住她道:「你可得小心點,別受傷了……」
「知道了母親,我一定會小心的。」秦繹心揮手道:「那我先去了,娘您就和爹看著吧,我一定給你們拿個第一名回來。」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何子佩看著她跑遠的背影嘆息一聲。
平平和樂樂默默地站在她身邊,仰著小腦袋看她。
何子佩低頭見他們的小眉毛都皺起來了,便伸手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問,「小小的年紀,怎麼還皺起眉頭來了?」
「祖母,父親說過,天地廣闊,而人如螻蟻般渺小,若要開闊眼界便要去闖,但危險如影隨形,是願意在有生之年看清楚自己活著的世界,還是安然一生,白紙一般的來,再糊塗一般的去全看自己的選擇。」樂樂板著小臉認真的道:「武試雖有危險,但跟出去闖蕩世界的危險比起來還是輕多了,您不應該攔著小姑的。」
平平點頭,「母親也說過,她只能給我們引路,但要走哪條路卻要看我們自己,是平平坦坦,還是走一步摔一跤都是我們自己的事,她才不管我們呢。舅婆,你也別管小姑了,她以後是順遂還是摔跤讓她自己承受唄。」
何子佩忍不住嘆道:「哪裡那麼簡單,我這心裡總也放不下啊。」
秦信芳就伸手握住她的,笑道:「對清和純熙,當年你都放下了,現在就再大度一回有何不可?」
「我哪裡不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捨不得嘛,你,你就權當我老了吧。」
秦信芳就忍不住握緊了她的手。
是啊,他們都老了,越老就越看不得孩子們受苦受累。
秦信芳一笑,半擁著她道:「好了,平平和樂樂都看著呢,待這次武試結束,你要是還氣不過,那就罰她便是了。」
何子佩就瞪他道:「我罰她做什麼,要罰也是罰你,她瞞著我也就算了,我們幾十年夫妻,你竟然幫著她一起瞞我。」
平平抬頭去看,正好看到舅婆的手擰住舅公的腰擰了一圈,而舅公臉上還笑呵呵的。
平平就覺得自己的腰好痛,他轉頭跟樂樂互相看了一眼,低聲道:「舅公真可憐,以後我娶媳婦一定不娶舅婆這樣的,要娶就娶母親那樣的,父親說什麼她都聽。」
樂樂眨眼,「不是父親聽母親的嗎?」
「那母親也從沒打過父親啊,」平平低聲道:「我覺得只要那樣就很好了。」
樂樂看了看祖父祖母,深以為然的點頭。
秦繹心拿著自己抽到的標籤去登記,才站到隊伍後面就看到旁邊排的人,瞬間忍不住冷哼一聲。
李既明正跟同窗聊得起勁兒,聽到聲音目光隨意的一掃,看到是秦繹心忍不住挑了挑眉,「喲,你母親大人同意你上台了?」
「可惜男院女院的比賽是分開的,不然,」秦繹心揮了揮鞭子道:「不然定讓你瞧瞧我是不是真的弱於你。」
李既明一笑,「何須真比,你要不服氣一會兒就來看我比賽,你既習武應該就能看出一二,不然就是你沒有自知之明了。」
秦繹心哼了一聲,昨天他們打的時候她可沒看出他哪裡強過她了。
秦繹心覺得他是吹牛,但見他自信滿滿,心裡到底有股氣,所以一比完就跑去看男院的比賽。
正好,李既明的號排在後面,並未輪到他。
秦繹心的武藝在女學生中一直是不錯,而這又只是初賽,因此很容易就贏了對手,趁著還未進入第二場比賽,她連忙去看男院的比賽。
何子佩跟人買了一竹筒的酸梅湯,見閨女出來連忙遞給她喝,「初賽過後還有幾場?」
「今天還有兩場,最後的決賽卻要後天才比,明天要把場地留給其他比賽項目,而大決賽都在後天和大後天。」秦繹心一飲而盡,呼出一口氣道:「大熱天的喝酸梅湯可真舒服啊,還是娘親疼我。」
「快別貧嘴了,你爹帶著平平和樂樂在那邊看男院的比賽呢,你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不要,我也要去看他們比賽。」
何子佩難得一笑,「你又不跟他們比,去看他們的比賽做什麼,還不如去養精蓄銳。」
「我要去看一個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比我強。」秦繹心拉著她道:「母親,您就讓我去嘛。」
「好好好,我們走吧。」
何子佩找到秦信芳,一家子才坐下,台上的倆人正好分出勝負來,李既明一身寶藍色武裝,提著一桿長槍上台。
秦信芳忍不住贊一聲,「目光明亮,英姿颯爽,這後生不錯。」
「就是表面功夫而已,爹爹不要被他騙了,他連我都打不過呢。」
「哦,」秦信芳扭頭看女兒,「你還跟他打過架?」
秦繹心不由吐了吐舌頭,她怎麼就忍不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