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頁
前來支援的樓蘭國主哥舒鷹和他的弟弟哥舒翰都因為現在聊的事情是後塵國的內政,所以不便多言,自己就住到客房去了,先丟到一邊不說。
沈聞想說的是……
「結界削弱由內自外,我之前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原本的佛主舍利光結界之上增了一層我自己的修為結界,所以當時佛光結界削弱,是由內而外的,外頭的人恐怕沒有那麼及時能察覺到佛光結界的削弱。」鳩摩晦順著沈聞的話說了下去,「所以,指揮獸潮的人,當時正在後塵國內。」
「不可能!」立刻有長老出聲反駁鳩摩晦的說法,「佛光結界天然克制『戾氣』和魔修。若是指揮惡獸之人在結界之中,早就被佛光給淨化了,哪能還有力氣指揮獸潮呢!」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沈聞抱著胳膊,「而且,若是他本人在後塵國內的話,只要亮出修為,大肆屠戮凡人,肯定能逼著大尊者和各位戒律師父們回防,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鳩摩晦搖了搖頭:「也有可能是我多慮了。」
「打仗的事,哪有什麼多慮不多慮的。」沈聞伸手,在鳩摩晦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長老:……
不是,這位女施主,你知不知道大尊者這種修為的羅漢道佛修,女施主不能隨便亂摸的?你還拍他!還拍了兩下!
沈聞當然毫不在意,她從蒲團上爬了起來:「諸位今日同惡獸鏖戰都耗損了修為,我將玄術宗的靈丹都交給了大尊者,還請諸位今夜好好調息,若是大尊者的猜測沒錯,恐怕明早或今夜還會有一場惡戰。」
言罷,沈聞便推開佛堂的大門向外走去。
「你去哪?」鳩摩晦道。
「去城牆上巡邏。」她上輩子是個沒修為的普通人的時候,都能做到三天兩夜不睡覺急行軍,現在有了修為基本上也就不需要睡眠了,再加上她剛剛吞了佛主舍利,現在特別精神,倒是那些在城牆上巡邏的小師父需要好好休息了。
「你損耗也不小。」大尊者道,「不可勉強行事。」
沈聞扭頭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像是那種人?」
鳩摩晦只是舒展眉頭,似笑非笑:「也是,是我多慮。」他單手行了一禮,待到沈聞關上門離開,才扭頭對著諸位長老道:「長老若要問什麼,便問吧。」
諸位長老面面相覷,過了一會之後才開口道:「既然如此,我等便開始了。」
鳩摩晦只是垂眸不言。
沈聞離開佛堂,一方面是為了巡邏城牆,確定佛光結界依然運作如常,另一方面麼……胡忠和娜迦正在安撫凡人們,前來馳援的樓蘭王族修士們不擅長和凡人打交道,便自顧自的在一邊打坐調息。
哥舒鷹到底修為高深,在後塵國中又有佛光加持,他的靈氣走了兩轉便恢復如初,看到沈聞獨自一人在城牆上站著,背著手眺望星空,便在片刻思忖之後,也飛身躍上城牆。
哥舒翰原本看著沈聞一個人,大尊者不在跟前,就像上去和她說兩句話,誰知自家老哥突然冒出來,弄得他差點一個踉蹌栽進城牆裡。
想了想,他還是厚著臉皮也躍上城牆,想聽聽自家老哥和沈聞說些啥。
一邊的沈聞注意到哥舒鷹前來,將手上裝著靈酒的葫蘆放下:「哥舒國主。」她讓了一杯給哥舒鷹,對方卻拒絕了。
「後塵國是佛地,佛地不得飲酒。」
沈聞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收起了酒葫蘆:「我本來是來巡邏城牆的,巡了一轉,覺得這星空甚好,於是便想來一杯。」
「卻也無妨,」哥舒鷹道,「我們樓蘭王族若是想慶祝勝利,也會喝酒。」
「倒也不算慶祝……」沈聞咕噥道,「渠樂怎麼樣?」
哥舒鷹聽到她提渠樂,便知道她已經洞悉了這段時間在西域發生的事情,他確實有和伊力木爭馳的心思,聽到渠樂出現雷首獨角蛟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想要前去斬殺這頭惡蛟,漲漲自己的威風。
但是在他動身之前,卻遇到了星夜奔馳前來搬救援的娜迦。
當時哥舒鷹也是天人交戰,若是後塵國無恙,他卻錯失了斬殺惡蛟的機會,又該如何?若是他也去參與斬殺惡蛟,後塵國卻出了事,又當如何?
最終,作為一方豪傑,他還是選擇了前來馳援後塵國——結果也是他賭對了。
只是他現在有千言萬語,不知道該從哪個頭開始說起,他想和眼前這個人說說她的契約靈獸,又想和她探討一下渠樂之亂到底是怎麼回事,更想和她磋商一下接下來應該如何行動,是固守陣地,還是出征北荒?
但是,話太多,不知從何說起,哥舒鷹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開口道:「我昔年見過大尊者。」每年西域元日、佛誕時,西域四十六國的修士們都會齊聚於後塵國,所以除去鳩摩晦閉關修煉,他幾乎每年都要見到大尊者,「大尊者變了很多。」
沈聞側眸,她原本就坐得高一些,這麼一側眸,反而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壓迫感:「你見過玄術宗的太一玄君嗎?」
太一玄君是九仙君之一,哥舒鷹曾在百年前的瑤池仙會上見過一次,但是卻至今難忘——彼時的太一玄君,帶著面具坐在仙君位上,通身氣質如冰雕玉塑一般不近人情。
「我想說,之前見過他的人也跟我說他變了許多。」沈聞用小拇指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一臉的淡然,「大尊者變了,玄君也變了,變與不變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是他們自己所悟,所得,和我沒有關係,不用和我說。」